但两人如今一个是停职的普通警员,一个连专业法医都算不上,说话在派出所民警眼里丝毫起不了作用,给几句敷衍就让他们离开了。
一时也发掘不出更有用的线索,陈昉当机立断重启了上次被迫搁置的另一个方向。
“丰通物流?”
“对。”他马不停蹄带着还有困惑的代熄因上了车。
“当初信号检测到这个地方,我就怀疑,此处和平爱医院的人有关系,后来让市局里的人帮忙查了查,发现大厦的总经理就是朱睿聪,他那时关闭医院选择下海经商,进入了这家物流公司。”
行驶一路,两人抵达了丰通物流。
径直走入大厅,陈昉语气平和地对接待小姐说:“你好,我们想拜访朱睿聪总经理。”
前台彬彬有礼:“请问二位有预约吗?找朱总有什么事?”
“我们是做商贸的,有些生意上的合作想和朱总当面谈谈。”
“好的,请您稍等,我需要向总经理通报一下。”前台小姐拨通内线电话,低声交谈了几句。
放下听筒,她微笑着指向电梯方向:“朱总请二位到八楼会客室稍候。”
被秘书领进会客室,代熄因差点被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一道不低的门槛:“你们这设计是什么概念,在这里安门槛能防住灰尘吗?”
“您说笑了。”秘书带着职业笑容介绍道,“这只是朱总的一点个人偏好,他认为装个门槛会有家的感觉。”
“哈哈。”代熄因陪笑两声,“在公司找家的感觉,你们朱总真是百里挑一。”
从进门起就在观察这个大厦内部的陈昉落后了一步,听闻代熄因的话,视线也移到门槛上。
他目光一闪,瞥到了什么。
俯下身,他伸手从门缝里抠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不仔细看差点看不见的微小泥土块。
之所以会被注意到,是因为这个土块上还带了点红色,又堆在非黑即白的门缝里,落在陈昉锐利的眼中,就变得醒目了。
“熄因。”他捏着红土块低声问,“检查一下你的鞋底,有没有踩到什么红色的东西?”
代熄因翻过鞋面一看:“没有啊,我脚下很干净。”
轻轻蹙眉,陈昉把红土块凑近鼻尖,仔细嗅了嗅。
干巴到闻不出什么味道。
一时又想不起什么地方的土是红色的,他便将它用纸巾包好,顺手揣进兜里,坐到了代熄因的旁边。
秘书为他们端来两杯温水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会客室的门被推开,朱睿聪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套裁剪正好的蓝色西装,内衬一丝不苟地塞进裤腰,把肚子上的肉包全裹起来,皮带上的不锈钢扣被光照得闪光,下面是笔挺的西装裤,配上一双锃光瓦亮的皮鞋,一副典型的商人派头。
“哎呀,不好意思,刚结束一个会议,让两位久等了。”在他们对面坐下,朱睿聪脸上堆起圆滑的笑。
“哪里。”陈昉略一颔首,从怀中取出烟盒,先给他递一根,“朱总业务繁忙,我们也是刚到。”
朱睿聪自如地接过:“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啊?”
“我姓陈。”把自己的那支烟点了起来,陈昉随口一提,“他是我的助理。”
“哦,陈总啊,听秘书说,二位是想来谈生意?”
“是啊。”他吐出烟雾,微微一笑,“和朱总谈点,猪肉生意,不知道朱总感不感兴趣?”
身体微微前倾,朱睿聪面不改色地吸了口烟:“当然感兴趣,陈总是养殖场的还是屠宰场的?”
“都不是。”掸了掸烟灰,陈昉口中的字眼清晰地落下,“我们是肉联厂的。”
朱睿聪的笑容短暂地僵住一下。
喝了口茶水,他强自镇定地说:“那敢情好啊,一条龙服务,省了中间商赚差价,我们都有的赚。”
不紧不慢抿了抿纸杯,陈昉看似随意切入正题:“听说贵司的物流业务,主要走海运?”
“大部分是的,不过最近海况不好,风浪大,货船容易偏航。”朱睿聪摆摆手,“风险高,不推荐。”
“海风大竞争才少,这货不就能卖得更贵?”陈昉往后靠进沙发里,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呼出白雾,“像丰通这样专业的公司,应该都会配有特种集装箱吧?听说现在技术很先进,连新鲜的荔枝都能跨境运输,全程保持鲜度。”
朱睿聪干笑两声:“这种东西,哪怕有,也只有极少数特殊订单才会动用,到底是太烧钱了。”
“这么烧钱,怎么还要配备?”陈昉也勾勾唇,步步紧逼,“是不是最后的利得,远比烧的钱多得多?”
“陈总说笑了……”他偏偏不往坑里跳,“我们还是聊回具体生意上来吧。”
“不急,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以慢慢聊。”陈昉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其实打从朱总您一进门,我就觉得格外眼熟,刚才终于有点印象了——朱总以前是不是在平爱医院做过事?”
刚喝完一口水的朱睿聪又灌了口水,呵呵笑着说:“是、是,年轻不懂事,学了医,累死累活也就赚个卖命钱,后来听人说下海来钱快,索性心一横,关闭医院,来到这家公司,现在除了谈生意费点脑子,总体而言是轻松不少。”
陈昉作势沉思的样子,食指抵着太阳穴揉了揉,眼神逐渐清明。
他一拍桌面:“您瞧我这脑子,我记起来了,您是朱院长啊!你以前给我朋看过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