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乡镇办事的民警都知道没文化的人有多难缠,而在这种究乡僻壤的小村落里,正是没文化的人聚居地。
村民们有自己的落后思想,排外的严重程度超乎想象。
对他们而言,外来人是要抢占他们资源的,外来人是什么都不懂的,外来人是没法用正常语言沟通的。
而现在,来了群外来人要把他们村里人带走!
不管是谁,肆意妄为破坏他们规矩,简直就是对他们尊严与信仰的践踏!
当然,也不乏一些浑水摸鱼看热闹的,羊群效应在这时候发挥到了极致。
眨眼的功夫,不光两个老人身后多了十来个村民,路两边也跑出了不少人,操着铁棍和扫把耀武扬威。
陈昉当然不怕,他有足够的能力脱身。
但他心里还记挂着村子里很可能有代熄因在这回事,所以并不是直线奔跑,而是尽可能多接触房屋,口中还喊着:“代熄因!你在不在这里!”
没曾想喊着喊着,代熄因没看到,却看见甘臣折返回来了。
他拧眉喝道:“你回来做什么?!”
“师傅我不放心你,我来接应你出去!”
陈昉这会儿也没心思教训他,只好拽着他一起跑,没想到就是这短短的一耽搁,前面又冲出来几个壮汉,把道路完全挡死了。
两人堪堪停下,身后的老人还在哭喊着:“把我的儿子还我!还给我啊!”
其余的村民也附和着:“还人!让你们同伙把人还回来!否则别想走了!”
他们竟然堂而皇之地,管警察叫做同伙。
陈昉面色铁青拦在甘臣前面思忖对策,但架不住甘臣在后面直楞楞大喊:“我们是警察!你们村的村民涉嫌非法持有枪支,非法囚禁公民,我们有理由带他回去接受调查!现在请你们让开,否则就是妨碍公务罪,是可以被拘留的!”
他这一出声,两个老人情绪更激动:
“你胡说!我儿子不可能犯法!”
“你污蔑我儿子!我儿子是清白的!”
周围的人在强烈言辞的使然下也一并激动起来,不但不退后,反而更加簇拥上前。
急转直下的严峻气氛成了无形的压力,陈昉一手已经放在腰后的硬物处,另一手抬高,做出了掌心朝外的姿势。
他厉声道:“退后!警告一次!”
“警告”两个字从警察口中说出来,便是到了绝对边缘的红线之处。
但村民们哪里会懂,纷纷鼻子一翘,压根儿不理会。
“警告什么警告,你以为你是谁啊?!”
“赶紧把人还来!听见没有!”
“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们!”
手指绷直,按顺序落下,缓慢而紧实地握住冰冷的枪把,枪把随之被掌心的温度沾染。
陈昉正要喊出第二句警告。
刹那间,侧边不知哪冲出个胆大的人,居然挥舞着铁棒朝着他的头就要下来!
他挡在甘臣前面退不了,手又腾不出来,情急之下以最快速度偏了头。
为了让受击点在肩膀上,最大程度降低伤害。
然而铁棒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
面前的月光一暗,闷热的夜风停在身前。
落在脸上的变成了清凉的阴翳,并席卷了躯壳与四肢。
眼睫轻动,陈昉本有些凝重的呼吸顿住了。
他愕然抬眸。
高大熟悉的人影挡在了一步之外。
恍惚也隔绝了所有的人声鼎沸,抹去一切无形的恶意。
只有一句答话,穿过纷扰的事物,抚过焦躁的心脏,荡起风平浪静已久的死水。
只有一句话。
“我在这里。”
背上受了这一击,代熄因侧过身,手直接把铁棍扯了过来,发了狠地往地上一砸。
巨响让叫嚷停滞一刹。
人群因为跟在他后面赶来的人而让开了。
“都做什么!后退!”为首男人的一喊,剩余的几个人把村民拦在一旁,没人敢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