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点头,有人摇头。识字的站在前面念,不识字的就在旁边记。一个老妇拿针在竹片上刻痕,每味药刻一道。
“不只是背下来。”麦穗说,“你们得知道哪里采药,怎么处理,出了错会怎样。”
她指着渠边几处草丛:“那边长的野葛根叶子宽大,背面有绒毛,是正品。若是叶窄无毛,吃了反而中毒。”
她又带人走到村后山坡:“赤石脂要挖红褐色的,捏碎了有滑感。若是黑,就是混了铁渣。”
女户们跟着她走,边听边记。有人拿炭笔写在陶片上,有人让女儿背下每一句。
太阳偏西,石板上的字被风吹得有些模糊。麦穗让人打来水,冲了一遍石面。水从字缝流下,带走浮尘,留下清晰痕迹。
“立在这里。”她说,“谁要看,随时来抄。谁要问,随时来找我。”
有妇人问:“要是有人说是妖法呢?”
麦穗看着她:“你敢用,就不怕说。真要有人来查,你就问他——你家的地种不种?你家的人吃不吃?毒埋在土里,谁能躲?我们不学,谁来护?”
没人再说话。
天快黑时,第一批抄录的人陆续离开。她们走得很慢,怀里抱着陶片或竹片,像捧着什么重东西。有几个年轻女子留在最后,主动收拾药炉旁的残渣,把空罐子归位。
麦穗坐在田埂上,手里拿着一小包种子。这是她从苜蓿地挑出来的,准备试种一批药用品种。根能解毒,叶能清热,若能活,将来不必再靠外来的药材。
阿禾走过来,看了看那包种子,又看了看石板。
“明天就开始教她们辨苗?”她问。
“明天一早。”麦穗说,“先认,再采,再制。”
她把种子放进鹿皮囊,拍了拍灰。晚风吹过来,艾草绳轻轻摆动。渠水映着最后一丝光,流过石板底部,像要把那些字迹永远冲刷下去,又像要把它们刻得更深。
一个年轻女户跑回来,手里举着刚拓好的方子。
“我娘也能学吗?”她喘着气问,“她不识字,但我可以天天念给她听。”
麦穗点点头。
女人咧嘴笑了,转身又要跑回去。刚迈出一步,又停住。
“我爹说……这东西不能碰,会遭报应。”她的声音低了些,“可我弟弟昨天差点踩中箭头,是他同村的娃先喊的。”
她抬起头:“我要学。我不怕。”
麦穗看着她,没说话,只是把炭笔递了过去。
女人接过笔,蹲在石板边上,照着第一个字一笔一笔描。手很重,生怕写轻了就看不见。
麦穗站起身,走到药炉旁。火已经灭了,锅底还有点余温。她伸手摸了摸,又放下。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另一批女户结伴而来。她们手里拿着不同的容器,有的带了灯,有的披着厚衣。
麦穗从炉边拿起一支未削完的陶笔,沾了炭灰,在新陶片上写下第一行教学记录:
三月十一日,授女户七人识药,辨赤石脂与杂石三种。
她写完,抬头看了看天。
北斗斜挂,勺柄指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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