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新翻的土垄上,麦穗蹲下身,手指插进犁沟,试了试深度。泥土松软,翻得均匀,铁铧破开硬层的痕迹清晰可见。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目光扫过田头——昨夜泡好的麻种已经分完,今天必须全部下地。
远处传来一声哭喊。
她猛地抬头。几个村民围在田埂边的草窝旁,有人指指点点,没人靠近。一个孩子蜷在地上,嘴角泛着白沫,脸色青,呼吸又浅又急。
是李三的孙子。
麦穗几步冲过去,拨开人群跪下来。她掰开孩子的嘴,一股苦味冲进鼻腔。她立刻认出来——这是野桃仁的味道,毒性的气味像烧焦的杏子。
“谁看见他吃了什么?”她问。
没人答话。有个妇人小声说:“怕是中了邪。”
“不是邪。”麦穗扭头盯住她,“是毒。他吃了树上的果子。”
她伸手探孩子的颈侧,脉跳得极快,皮肤开始烫。再晚一会儿,人就救不回来了。
“囡囡!”她喊。
囡囡从人群外跑来,喘着气站在她身后。
“把我的鹿皮囊拿来。”麦穗说,“里面有陶片和布条。”
囡囡转身去取。麦穗解开孩子的衣领,现脖根已经紫。她摸了摸自己腕上的艾草绳,确认还在。这东西驱蚊,但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鹿皮囊到了。她翻出一片薄陶,又抽出一块干净布。她把布浸了随身带的水,贴在孩子额头上降温。
“得让他吐。”她说。
可没有药,也没有姜汁。她抬头看四周,田里只有刚翻的土和待播的种子。
“茶。”她突然说,“浓茶。”
旁边站着的人愣住。
“家里有没有熬过的老茶根?越苦越好!现在就去拿!”
那人转身跑了。
麦穗转向囡囡:“你带着小镰刀吗?”
囡囡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把青铜小镰刀。刀身短而利,柄上缠着一撮灰褐色的毛。
“割开他衣领,再划一道在锁骨下方。别深,只要透气。”
囡囡没犹豫,单膝压地,手稳稳落下。刀刃划开粗布,又轻轻在皮肤上切了一刀。血珠冒出来,顺着凹陷处往下流。
围观的人低语起来。“妇人动病患……要遭报应的……”
没人敢上前阻拦。
麦穗一手扶住孩子肩膀,一手轻拍他的背。血混着口水从嘴角淌出,呼吸稍微顺畅了些。但她知道,毒素还在体内,必须尽快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