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翻出另一卷残简,是早年从郡府抄来的赋役条文。“这里写着‘户出一人服役’,可没说是男是女。去年春荒,男丁全去修渠,是我带人去县城领粮,签的也是我的名字。”
麦穗接过简,看了一会儿,“这一条也可以注:凡代户履职者,即为户代表,享同等权责。”
“要是官吏不认呢?”
“先写下来。”麦穗把简放在膝上,“我们不求他们立刻用,只求有一天,有人争执时,能拿出来说一句:还有这么个理。”
阿禾停下笔,“那你打算写多少?”
“写到不能再写为止。”
三人静了下来。夕阳斜照,把槐树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孩童唤娘的声音,还有灶屋开锅的响动。
赵王氏合上陶片,站起身。“我去看看今晚的讲案摆好了没有。”
她走后,阿禾低声说:“今天传令兵走前,看了那枚金印很久。”
“他知道那不是装饰。”
“咸阳那边不会一直不管。”
“我知道。”麦穗把写好的竹简整整齐齐码在身旁,“他们越想压,我们越得把字刻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阿禾看着那一摞新简,忽然问:“如果有一天,你要被人抓走呢?”
麦穗抬头,眼神平静。“那就让这些人接着写。”
“你能信她们?”
“我已经信了一年。”麦穗伸手摸了摸腕上的艾草绳,“去年这时候,谁敢想赵王氏能站上讲台?谁敢想女人能查账、能带队挖渠?信不是等到看见才给,是还没看见,就肯赌。”
阿禾低头,继续记录。她写下:凡女子独立持家、代户纳税者,应视为户主,享有田产处置权。
麦穗翻到《秦律》最后一页,那里有一处虫蛀的洞,正好盖住一个字。她盯着那洞看了一会儿,拿起炭笔,在旁边补了一句:律有缺,人可补;世有偏,理可正。
夜色渐浓,晒场上点起了油灯。火光跳动,映在竹简上,字迹显得更清晰了。
赵王氏提着灯回来,放在案边。“人都通知了,下月初五开讲。”
麦穗点头,把最后一行字吹干,夹进包袱。
“你真要把这些拿出去讲?”阿禾问。
“已经开始了。”麦穗看着那盏灯,“从赵王氏站在钟前说起第一个字起,就已经开始了。”
阿禾没再说话,只是把兽皮卷仔细卷好,用麻绳绑紧。
麦穗伸手拿起那支秃了的炭笔,在一块新陶片上写下四个字:律注初稿。
她把它压在竹简底下,像是埋下一粒种子。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下,沉而缓。
麦穗站起来,拍了拍衣角的灰。她走到讲案前,伸手摸了摸那口铜钟。钟身凉,纹路清晰。
她回头对阿禾说:“明天起,把每次夜读的内容记下来。谁讲的,讲了什么,有多少人听。”
“你要留底?”
“留下。”
“为什么?”
“因为以后有人会问——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喜欢我在大秦种田养家请大家收藏:dududu我在大秦种田养家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