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剖开她掩藏在凶狠下的脆弱“你在战场上确实很凶,可你那是被吓坏了。你受不了那些混乱的嘶吼,受不了那些残忍的厮杀。你拼命挥刀,只是想让周围安静下来,对不对?”
“跟你有什么关系!”夜黛心中莫名烦躁,“你给我闭嘴!”
“你并不属于这里。”
拂宜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温和轻柔“你的灵魂记得秩序,记得守护,你在这里挣扎得越久,你就越痛苦。”
“你看清楚他。”
拂宜指向身旁的丹凰“他是丹凰。是你前生好友……”
“我不叫肃戚!我不认识他!”
夜黛大吼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挥刀狠狠砍向丹凰。
丹凰不躲不闪。
噗嗤。
卷刃的破刀砍在丹凰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衣。
夜黛愣住了。她杀过很多仙力低微的仙将,但他们都懂得躲。
“为什么不躲……”她手在抖,声音也开始抖。
丹凰看着她,眼眶通红,却还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是我之好友,受你一刀,又有何妨?”
夜黛尖叫着退后“我说过我不认识你!!”
丹凰的伤口还在流血,拂宜想要上前,却被他止住,“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天界主将,你若有恨,尽可泄在我身上。”
一种毫无来由的、巨大的酸楚突然从夜黛的心口炸开,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不记得什么肃戚,不记得什么天界。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流着血还要对她笑的男人,她握刀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
那种熟悉感,就像是漂泊了万年的孤魂,突然在荒原上听到了故乡的风声。
哐当。
破刀掉落在地上。
夜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种没来由的悲恸让她想要落泪,却又不知为何而哭。
“我……我不信你们……”她咬着牙,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从凶狠变成了无助的哽咽,“但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眼神掩饰脆弱,盯着丹凰“带我走。如果你们敢骗我,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丹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满是泥污的手掌。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丹凰紧绷的脊背骤然一松。一直被他强行压制的、甚至足以致命的重伤,终于再次爆。
他身形猛地一晃,一口黑红的淤血喷出,几乎站不稳。
“丹凰!”拂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三人不敢在魔营久留。
强撑着不倒的丹凰带着和满眼惊惶的夜黛和拂宜,避开魔兵的巡查,又绕过天界眼线,一路潜行,终于回到了丹凰位于天河畔的行宫。
宫殿冷清,结界重重,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战火。
拂宜将丹凰安置在榻上,掌心蕴火流转,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为他修补断裂的经脉,驱逐深入骨髓的魔气。
然而,才过片刻,拂宜的心便猛地向下一沉。
她惊愕地现,自己原本生生不息、浩瀚如海的本源蕴火,此刻竟变得晦暗不明,流转之间甚至有了干涩枯竭之感。
拂宜看着指尖那簇比以往微弱许多的火苗,心中惊疑不定。
但她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奄奄的丹凰,又看了一眼缩在殿角瑟瑟抖的夜黛,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治,便耗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殿内寂静,只有灵力流转的微光。
夜黛还是没有想起任何关于肃戚的记忆。
她缩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手里依然死死抓着她的那把刀。
这里太干净、太安静了,没有血腥味,没有厮杀声,这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反而更让她时刻紧绷着神经,眼神在拂宜和丹凰身上不断游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也不相信自己是什么神将。她只是在那个男人倒下的一瞬间,心里慌得厉害,本能地跟了过来。
这种无法掌控的陌生感让她心神不宁,她在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大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