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倾躺在溪边大石上看着星空发呆。
“在这做什么?”
哪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淡风轻的,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扶倾慌忙抹脸,笑了笑,“吃完了?和江姑娘聊得可还尽兴?”
“当然,再开心不过了。”他倚着门框,抱起手臂,一句不肯多说,暗夜里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石头上的少女,语气讥诮,“叶春生呢,没来哄你?”
“他有事先回去了。”扶倾如实相告。
“竟没留他住宿,真是稀奇。”哪吒把目光瞥向远处的星群,语调轻佻,“怎么不随他去参观药圃,怕鬼的话,我送你去好了,不收钱。”
扶倾眼睫轻颤。
两人之间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哪吒没得到答案,恼得放下手臂,急急朝她走了两步,“喂!你……”
扶倾突然开口打断他,嗓子发紧,“你很欣赏江姑娘?”
哪吒一愣,随即嗤笑,“至少人家是名门正派的剑修。不像某些……”
“我知道我是妖怪,不用提醒我。”扶倾打断他的话,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我问心无愧。”
哪吒呼吸急促起来,他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扶倾闭上眼,嗅闻空气中淡淡的竹香,长长吐出一口气,“若要去后山捉妖,记得多带些吃食衣裳,打不过就跑,别受伤了。需要银两的话,我在衣柜底下塞了些。常用的药材我已分好放在药箱里,每种都写了用法药量,能顶一阵了。”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哪吒皱眉不耐烦地打断她,却隐约觉得不对,“去后山猎妖,一杆竹枪足够了。”
“没什么。”扶倾停止嘱咐,往竹舍内看了一眼,“江姑娘呢,睡了?”
“刚回房。”哪吒抬头看她,张了张口,似是有话要说。
扶倾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往屋内走去。
“喂!”
哪吒下意识朝她伸手,扶倾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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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倾拎着一壶酒,又晃晃悠悠去了柴房,江岫云正在给自己换药。
她斟了一杯,推给江岫云,“江姑娘,我有话跟你说。”
江岫云接过酒杯,脸色还有些酡红,“来坦白的?”
扶倾指尖一颤,又恢复镇定,“你知道?”
“你是妖怪,我不可能认错。”江岫云仰头饮尽酒液,将空杯置于案几,定定看她。
扶倾沉默半晌,“然后呢,你要杀我?”她拉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省省力气吧,你做不到的。”
江岫云歪了歪脑袋,突然醉醺醺地笑了,“谁说我要杀你…我不杀你……”
屋内烛影摇晃,扶倾不再废话,见她真没有攻击的意思,便朝她伸手,指尖触上她伤口的位置,紫黑色的毒痕仍未消退,隐隐泛着腐朽的气息。扶倾低声问道,“这伤……可不是寻常妖毒。”
江岫云眸光一闪,酒醒了一半,“不过是山精野怪,不足为虑。”
扶倾很累,没有了绕弯的心思,索性坦白,“伤你的妖怪,或许与我有仇。”她直视江岫云的眼睛,“我需要知道是谁。”
烛油噼啪作响,映得江岫云的脸忽暗忽明。
“是只蝎子精。”她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之前的轻松笑意,“尾钩上淬着毒,中招后全身如入沸水,生不如死。”
“蝎子精?”扶倾心头蓦地一沉。
不对。
狼妖、蛇妖、蝎子精,还有那恶心的降头……这些本不同族的妖怪,为何身上的妖毒气味竟如此相似?她原以为只是某一族在作乱,可如今看来,背后恐怕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