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重新看向儿子,眼神里充满了无数未问出口的问题和心疼。
“大穹,”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让妈看看……伤口。”
“妈……”吴所畏下意识地想拉紧衣服,但在母亲那不容拒绝的目光注视下,他反抗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了几秒,终于松开了手,微微侧过身,自己轻轻掀开了病号服的下摆。
那道尚未完全愈合、仍缠着敷料、边缘隐约可见红肿与缝合痕迹的伤口,赫然暴露在母亲眼前。
吴妈妈的呼吸骤然停滞了。
她死死盯着那道伤痕,仿佛能透过纱布看到手术刀划开皮肉的瞬间。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她伸出手,颤抖着,却不敢真的碰触,只是悬在伤口上方,声音破碎不堪:
“大穹啊……你受苦了……还疼不疼?当时……该有多疼啊……”
“不疼了,妈,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吴所畏赶紧放下衣服,握住母亲冰冷颤抖的手,用力摇头,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
“您别哭,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池骋一直安静地站在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堵得难受。
他知道此时自己不便插话,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门,将空间完全留给了这对母子。
病房内,吴妈妈终于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儿子,将脸埋在他肩头,压抑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来。
她有千言万语想问,想责备他为何隐瞒,想追问细节,想倾诉自己的恐惧和心疼,但此刻,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只剩最本能的、母性的拥抱和眼泪。
吴所畏回抱住母亲,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母亲安慰他那样。他一遍遍低声说着:
“没事了,妈,真的没事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过了许久,吴妈妈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松开儿子,用手背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又抽了张纸巾仔细地给儿子擦了擦眼角。
情绪稍微平复后,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大穹,今天晚上妈不走了,就在这儿陪你。”
“啊?妈,不用不用!”
吴所畏连忙拒绝,
“我这儿有特护,定时来检查,很方便。而且……我师父,哦,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姜小帅,他是这儿的院长,他待会儿不忙了会过来给我送饭。您在这儿也休息不好,家里还有事呢。”
“什么事能有我儿子重要?”
吴妈妈态度坚决,不容商量,“护工是护工,那能一样吗?我是你妈!我必须得在这儿,亲眼看着你,照顾你,一直到你出院回家。这事儿没得商量。”
吴所畏看着母亲红肿却异常执拗的眼睛,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他心里暖流与酸涩交织,最终只好妥协,点了点头:
“那……好吧。不过您晚上得睡陪护床,别累着。”
“妈知道,你别操心了。”
吴妈妈见他答应,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
吴所畏趁母亲去水房打热水的间隙,飞快地拿起手机,给池骋了条信息:
「我妈铁了心要在这儿陪我到出院,我劝不动。不过这样也好,你正好回家住,连着好好休息几天,补补觉。」
池骋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透着不满和委屈:
「啊?那我怎么办?要不……我再进去劝劝?」后面跟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吴所畏看着屏幕,仿佛能想象出池骋皱紧眉头的样子,指尖轻点:
「别劝了,就让她在这儿吧。她刚知道,心里正后怕,不亲眼盯着我,她肯定不放心。」
池骋的回复带着依赖:
「可是,我离不开你啊!这才刚回来,晚上没有你在身边,我睡不着,怎么办?」
吴所畏嘴角微扬,故意回道:「那怎么办?要不……你在病房门口打个地铺?」
池骋:「行!我这就去问护士站有没有多余的被褥!」
附上一个说干就干的奋斗表情。
「别闹了!」吴所畏赶紧制止他,叮嘱道,「你这几天也收敛点,别来得太勤,免得我妈看出什么,她现在神经正敏感着呢。乖,回家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这一次,池骋来了一个眼泪汪汪、嚎啕大哭的动画表情包,夸张又传神地表达了他的“悲痛”与“抗议”。
吴所畏看着那个表情,忍不住低笑出声,心里却泛起一阵暖意。
他放下手机,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
郭城宇处理完公司事务,径直来到姜小帅的诊所。
“帅帅,收拾一下,晚上跟我回家一趟。”
郭城宇靠在门框上,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去吃个便饭。
“啊?”姜小帅从病历中抬起头,一脸懵,
“你回家……我去干什么?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