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方州,流水城外。
张家庄园之中,张仁德随手将那根沾满了血肉的刑杖丢至一旁。
刑杖落在青石板上,出一声沉闷的“啪嗒”声。
在他身前不远处,躺着一具早已不成人形的尸,鲜血混着泥土,在地面上晕开一团暗红。
几个下人战战兢兢地上前,用草席裹住那具尸体,动作麻利,却又透着一股自骨子里的恐惧,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院中这尊煞神。
这死去之人,原是府中的一个厨役,罪过不大。
不过是因张仁德晚膳时胃口不佳,剩下的酒菜尚温,他便偷偷打包了些,想带回去给家中许久未见荤腥的妻儿尝尝鲜,不曾想,便遭了这般横祸。
张仁德对那被拖走的尸视若无睹,只是觉得胸中那股郁结之气,仍旧无法疏解分毫。
赵景!
那蜈蚣精当真是一头废物!
自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请它出手,竟然连赵景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此人非但毫无伤,竟还是个身兼两种通幽手段的怪物!
更让他心胆俱寒的是,居然能在谭金令手下全身而退!
这已经不是一个他能轻易拿捏的寻常角色了。
报仇,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一想到此处,张仁德心中的暴虐便如野草般疯长,几近癫狂。
但其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那赵景回到府城之后,便一直待在通幽司与自家院落,并未对张家有任何报复的举动,甚至连一句口头上的敲打都没有。
这般安分。
莫非……那千足老怪当真是在秘境之中,与这赵景错过了?
是了,一定是这样!
否则以通幽强者的手段,岂会如此隐忍?
如此说来,此事便还有说法,敌明我暗!
就在张仁德心中念头急转之时,天空传来一阵轻微的破风声。
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精准地落入院中的一座假山之上。
候在一旁的管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动作迅捷地从信鸽腿上取下蜡封的信管。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走到张仁德面前,双手将信管恭敬地奉上。
张仁德刚刚泄过一番,气息稍平,他接过信管,捻开蜡封,取出了里面卷成细筒的信纸。
展开信纸,他一目十行地扫过。
随即,整个人立在了原地,久久没有言语。
院中的风似乎都停了,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
那管事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只觉得周遭的气压越来越低,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张仁德才缓缓抬起头,看了那管事一眼。
这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让管事浑身一颤。
张仁德没有说话,转身便朝着书房内走去。
管事连忙提起精神,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待两人都进入房内,管事十分有眼色地回身,将厚重的房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吱呀”一声轻响后,房内陷入一片昏暗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