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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信念裂痕（第1页）

北俱芦洲砺剑城那一声源自鹿妖灵魂深处的无声呐喊，如同一道划破寂静夜空的闪电，虽转瞬即逝，却将那被重重秩序帷幕所遮蔽的、狰狞的真相，短暂而清晰地暴露在了新生悟空的感知之中。那并非外敌的入侵，亦非规则的疏漏，而是来自他亲手缔造的秩序体系内部，一个最微不足道的“零件”，所出的、充满痛苦与不屈的悲鸣！这悲鸣所引起的、三界众生集体意识之海的细微震荡与规则网络的滞涩感，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了新生悟空那原本坚信自身道路完美无瑕的意志核心。

凌霄殿中，那万丈金光与蒸腾瑞气，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心灵冲击而黯淡了刹那。新生悟空端坐于石座之上，面无表情，但其眸中那原本如同星河般稳定运转的暗金流光，此刻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不受控制的紊乱与闪烁。青华大帝关于东方星域资源勘探的汇报，早已被他置若罔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对那丝异常震荡源头的追溯与剖析之中。

砺剑城……鹿力……戊下评定……慎思堂……铁冠真人那冰冷无情的判词……以及，那枚突兀出现、带着斗战胜佛气息的佛心种子……

无数信息碎片在他那堪比天道运转的思维核心中疯狂碰撞、重组、推演。他试图将其解释为混沌尊者新的、更加狡猾的渗透手段，试图将其归咎于局部教化执行者的偏差，甚至试图将其定义为个别生灵因自身劣根性而产生的、不可避免的“阵痛”。

然而，那声呐喊中所蕴含的、纯粹到不容置疑的“不甘”与对“自由”的渴望，却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在他那由绝对理性与秩序信念构筑的心防上，留下了一道无法轻易抹去的刻痕。

“为何……不甘？”一个陌生的、带着疑惑的念头，如同顽固的种子，在他心中生根芽，“朕扫平祸乱，重定乾坤，赐予安宁，订立规则，使弱有所扶，强有所束，万物各归其位……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善’？难道不是众生应有的‘福’？为何……还会有如此深刻的不甘与痛苦？”

他的神念，不由自主地、更加细致地扫过砺剑城，扫过那些在严格管理下“井然有序”的居民。他不再仅仅看那整齐的街道、高效的生产数据、百分之九十七的教化课程完成率，而是开始尝试去“倾听”那些麻木面孔之下，心灵深处的声音。

他“听”到了被繁重劳役压弯了腰的熊妖心中那无声的叹息；他“听”到了因一次小失误而被扣除品行分、导致全家配给下降的人族妇女那压抑的啜泣；他“听”到了那些年轻妖族在夜深人静时，对故乡山林那模糊而温暖的记忆碎片所出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

这些声音，微弱、杂乱、充满了“不完美”的情绪，与他所追求的、绝对纯净高效的秩序图景，格格不入。以往，他会将其视为需要被“教化”、“规范”甚至“剔除”的杂音。但此刻，结合那鹿妖决绝的呐喊，这些细微的声音，却仿佛汇聚成了一股无声的洪流，冲击着他的认知。

“秩序……是为了生灵的福祉而生。”他默念着自己立道的初衷，“若这秩序本身，成为了痛苦的源泉……那么……”

他没有再想下去。那个结论太过惊悚，足以动摇他存在的根基。他强行将这股翻腾的心绪压下，试图以更宏大的视角来审视问题。

“个例……这只是极端个例，是教化过程中的必然代价。”他试图说服自己，“为了三界整体的稳定与长远展，为了应对混沌尊者那真正的灭世之威，些许个体的……不适，是必须承受的。”

然而，那丝裂痕，一旦产生，便如同拥有了生命，开始自主地汲取着他过往所忽略的一切信息，悄然扩大。

他想起了西海龙宫那令人窒息的恭顺与沉闷，想起了希望原聚居点那信任破裂后的冰冷隔阂，想起了忘忧川事件后紫霞那充满忧患却被他拂开的警示，甚至……想起了更久远之前，那只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的桀骜石猴，对那所谓“天条”自骨髓的憎恨与反抗！

难道……他如今所行的，与当年那禁锢他、磨砺他的“天条”，在本质上，竟有某种相似之处吗？都是以“为你好”之名，行禁锢打压之实？

“不！绝不相同！”新生悟空猛地摇头，将这个可怕的联想驱逐出脑海，“旧天条腐朽僵化，维护的是少数神灵的私利！朕立新规，旨在平衡众生，护持善道，乃天地至公！”

他的气息微微有些紊乱，周身那混元如一的道韵，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尽管他极力否认，但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正悄然腐蚀着他那坚不可摧的信念。

无尽虚空，混沌之核。

混沌尊者清晰地感知到了新生悟空那短暂却真实不虚的信念动摇。它那扭曲的意志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亢奋与恶毒。

“动摇了……他终于动摇了！！”混沌的意念如同亿万毒蛇的嘶鸣，“秩序的基石……出现了裂痕！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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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不再去扭曲那些刚刚被唤醒的“不甘”（那需要时间），而是将全部的力量，集中起来，如同最恶毒的催眠师，将无数充满了否定、绝望与诱导的低语，化作无形的箭矢，跨越虚空，精准地射向新生悟空那出现裂痕的心防！

“看吧……你所谓的秩序……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死寂……”

“众生并不感激你……他们畏惧你，怨恨你……”

“你与那旧日的玉帝，与那镇压你的如来，有何区别？不过是以一种新的枷锁，取代了旧的枷锁……”

“你所追求的平衡与至公，根本不存在！弱肉强食，才是宇宙永恒的真理！你的秩序，违背了这真理，所以才会有如此多的不甘与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