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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永徽之变33（第2页）

一股杀气瞬间从碧城身上弥漫开来，她扶着莫锦瑟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莫锦瑟却抬手，轻轻在碧城手臂上按了一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有劳殿下挂怀。”莫锦瑟的声音冰冷彻骨，毫无波澜，仿佛在陈述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乃臣子本分。为陛下效力，不敢称辛劳。至于臣妇家事……”她微微一顿，青纱后的目光似乎穿透那层薄纱，直直钉在皇甫洵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讽刺，“便不劳殿下费心了。殿下贵人事忙，若无事，臣妇告退。”

她甚至懒得再找其他借口，直接就要绕过他离开。此刻多看他一眼，与他多说一个字，都让她觉得是种精神上的污染，是在浪费她宝贵的、需要用来梳理那张恐怖蛛网和思考如何守护妹妹的时间。

然而，她急于脱身的态度，在皇甫洵看来，无疑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狼狈逃避和对他的极度轻蔑。她那句“家事不劳费心”，更是彻底点燃了他心中那早就熊熊燃烧的妒火和恶念。

就在莫锦瑟抬步欲行的刹那，皇甫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状似无意却又极其精准地向前挪了半步，正好挡在了莫锦瑟和碧城前进的路径上。这个动作将他与莫锦瑟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一股混合着淡淡龙涎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皇甫洵本人阴郁气息的味道瞬间笼罩了莫锦瑟周身。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性和侵略性的姿态，充满了男性的掌控意味。

碧城瞬间绷紧身体，如同护主的猎豹，眼神凌厉如刀锋扫向皇甫洵。若不是莫锦瑟暗中死死按住她的手，她几乎要挡在小姐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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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锦瑟被迫停下脚步，挺直了背脊，如同风雪中傲立的青竹，虽单薄却带着宁折不弯的倔强。她抬起下颌，隔着青纱，与皇甫洵视线相对。宫道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无形的硝烟弥漫。

“何必急于一时。”皇甫洵脸上的温和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嫉妒、不甘和恶意的复杂神情。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他们三人能听清，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阴冷，“宋麟待你如何，本王并不关心。只是……”他的目光如同冰水，扫过莫锦瑟精致的眉眼轮廓，落在她紧抿的唇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本王只是觉得，你本该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该被如此……随意对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莫锦瑟因他话语中露骨的暗示而产生的、青纱下几乎能感受到的怒意。随即，他话锋猛地一转，切入真正的要害，每一个字都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倒是令妹莫六小姐……本王听说你似乎有意解除陛下与太后共同恩赐的婚约？”皇甫洵嘴角勾起一丝极冷、极虚伪、又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笑意，这笑意只浮于表面，眼底深处只有冰冷的算计，“太后懿旨，天下共遵。这桩婚事，是先太后她老人家临终前亲口颁下，昭告天下。君无戏言，更何况是太后金口玉言？世子妃，你纵然聪慧绝顶，手段通天……难道真以为凭你一己之力，便能将这犹如铁铸的事实化作齑粉？能将皇家与将军府共同架于烈火之上换来的体面，视作无物？将永绥王府的脸面，随意踩在脚下？”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敲打在莫锦瑟最深的隐忧之上——莫时雨与他的婚约，这由明太后亲自定下、文昭帝默许、几乎等同于政治宣言的联姻，就是一个无法挣脱、不容违逆的枷锁！它不仅关乎婚约本身，更代表了皇家对将军府和永绥王府的平衡与安排。强行悔婚？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洵微微俯身，那股阴郁压迫的气息几乎要贴上莫锦瑟的面纱，声音如同诅咒：“你为将军府争回了脊梁骨，为莫元昭洗刷了污名，已是惊世之举。莫时雨……她有你这个姐姐庇护，确是幸运。但这份幸运，也同样是枷锁。你可想过，若执意逆天而行，你那心高气傲、如明珠般璀璨的妹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攀附不成，欲拒还迎’的无端揣测？是‘视皇家恩典如敝履’的狂妄之名？还是……因你的一意孤行，彻底断送她的清誉前程，甚至给整个将军府带来灭顶之灾？让她成为满长安最可笑、最可悲、被家族与皇恩同时抛弃的弃子？”

他用最轻柔的语调，编织着最锋利的毒网，将莫时雨可能遭受的所有污名化后果，赤裸裸地摊在莫锦瑟面前。这已不仅仅是关于婚约，更是赤裸裸的威胁！提醒着莫锦瑟，只要他皇甫洵愿意，他完全有能力、也有足够的理由，让莫时雨身败名裂，让将军府陷入新的舆论深渊！当初临渊王能用“莫中书案”扼住将军府的命脉，他永绥王又怎么可能不会利用“悔婚”做文章？

皇甫洵欣赏着莫锦瑟瞬间紧绷的肩膀和隔着青纱也能感受到的滔天怒意。那股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性的杀意！他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逆鳞，但正中下怀。他就是要让她痛苦，让她愤怒，让她意识到，即使她嫁给了宋麟，即使她赢得了文昭帝的倚重，她依旧有致命的软肋握在他手中！

怒火如同滚烫的熔岩在莫锦瑟四肢百骸中奔涌，撞击着她的理智，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猛地攥紧拳头，冰冷的银簪硌得掌心生疼，一丝痛楚让她强行压下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戾！

时雨！她的妹妹！她宁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愿其受半点委屈的莫时雨！

皇甫洵这条毒蛇！他竟敢用时雨的未来来威胁她！这份赤裸裸的恶毒算计，彻底撕毁了皇甫洵在她心中最后一点可能存在的、也许带有一丝真心的幻影。无论他对自己是利益所图还是掺杂了扭曲的爱恋，他对时雨，都只有纯粹的利用和赤裸的恶意！

“皇甫洵！”莫锦瑟的声音像是从极北的冰渊里刮出来的寒风，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剧毒，“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我莫锦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太后赐婚是恩典，但恩典不等于枷锁！莫时雨的亲事，自有她的心意和将军府考量，轮不到你在此狺狺狂吠，危言耸听！皇家颜面也好，王府尊严也罢……”她微微向前倾身，青纱几乎要扫到皇甫洵的衣襟，一股冰冷锐利到极点的气势如同实质，逼得皇甫洵竟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你若敢动我妹妹一根头丝……”

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如同裹在冰川中的利刃，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清晰地传递了过去——那将是彻底的不死不休！

皇甫洵被那凌厉如实质般的气场所慑，心头猛地一悸。这女人！即便身体羸弱如斯，新婚疲态难掩，但她精神的力量却依旧如出鞘神兵，锐不可当！他强行稳住心神，脸上的虚伪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只剩下扭曲的愤怒和对这无形交锋落于下风的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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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皇甫洵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带着狼狈和最后强行找回场子的傲慢，“动她？本王还不屑于如此下作！本王只是好意提醒，世子妃，这条路……是死路！为了你那可笑的执着，搭上你妹妹的一生，值得吗？”他退后半步，拉开了距离，仿佛要摆脱那种被完全压制的窒息感，目光却依旧死死钉在莫锦瑟身上，带着不甘、怨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扭曲情愫。“宋麟纨绔，他护不住你，更护不住莫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日之选择，错得离谱！”最后一句，已有些气急败坏的口不择言。

莫锦瑟连再看他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只觉得浑身疲惫至极，不仅仅是身体的疲累，更是精神上面对如此算计和人心的深深厌倦。她拉着碧城的手，毫不犹豫地从皇甫洵让开的位置侧身而过，步履依旧尽力维持着平稳，但只有碧城能感觉到，那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道不同，不相为谋。永绥王殿下，好自为之。”冰冷的话语如同碎冰砸在地上，再无一丝回旋余地。她决绝地迈步离开，将皇甫洵和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恶意甩在身后阴冷的宫墙阴影里。

皇甫洵站在原地，晨光映照着他铁青的侧脸和紧握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那双眼中的阴鸷如同实质的寒冰，死死锁住莫锦瑟决然离去的背影，那挺直的背脊，即使在疲惫下微不可察地流露一丝虚软，却依旧带着将军府独有的、令人憎恶的孤高与不屈，直至那紫色的朝服身影消失在宫道拐角处华丽的雕花门洞之后。

周围的空气仿佛还残留着剑拔弩张的硝烟和皇甫洵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莫锦瑟步伐未停，甚至更快了些，几乎是要逃离这令人作呕的氛围。她任由碧城稳稳扶着，指尖依旧冰冷，那缕萦绕在心头的、属于池皇后身上沾染的、公孙漱玉特有的冷冽梅香，混合着方才皇甫洵恶意十足的威胁，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她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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