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叙说:“就是我上次在你这卖的那只手表,我现在想买回去。也不用按照之前的价格退给我,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我直接买。”
卖东西和买东西的金老板见过很多,可过来买自己卖出去的东西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但是别人的事金老板也不想管,走到柜台後面,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盒子。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他把盒子打开,放到陈叙面前。
陈叙拿起来看了眼,款式老旧,怎麽看怎麽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对,就是这个。”他嫌弃地把手表放了回去,“开个价吧。”
金老板也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白赚的钱,胳膊肘撑在柜台上,往前凑了点,“正常这二手表我是要卖别人一万五的,但你毕竟是原主人嘛,我就给你便宜点。”他伸手比画了一下,“一万二,不坑你钱。”
“成交。”
陈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陈叙今晚是没法把这只表给买回去了,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他没钱。
是的,陈叙又没钱了。
之前的一万块钱这段时间又被他花差不多了,零零碎碎地加在一起,总共也就剩五千多,再加上林南去医院看病花的钱,住院的钱,就又是一千。于是,截至目前,陈叙手上就只剩下了不到四千块钱。
陈叙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就这麽和钱过不去了。
不过这次他并没有丧气,金老板虽然黑了点,但也答应他在他凑够钱之前不会把手表卖出去,所以他也没有时间上的压力,只要能想办法赚到这一万五千块钱就行了。
虽然现在又莫名其妙背负了一万五的“债务”,但陈叙在回去的路上却觉得心里是难得的轻松。
他很开心。
从来没有这麽开心过。
*
普通人的日子就是这样平凡而又无聊,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好像永远都这样了。
从前陈叙觉得这种日子太过无趣,无趣到让人生厌,所以他拼了命地想往上爬,爬到另一层台阶上,去过那种他认为的“高贵有趣”的生活。
可当一切能够重新被选择的时候,他最後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去过这种“无趣”的生活。
明明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可当陈叙再往前去看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才过了一个多星期。
林南的眼睛在前几天就已经好了,只是视力下降了点,看东西都有些模模糊糊的。陈叙带他去眼镜店配了副眼镜,结果老板一开口就是九百块,林南问他能不能便宜点,老板就嘲讽林南买不起,气得陈叙当场就骂起了人。
见状林南眼镜也不买了,连忙把陈叙给拖了出去。
陈叙气得不行,直接冲林南发火:“你干什麽你?快放手,我现在就找他理论去!”
林南死死抓住陈叙的胳膊不让他走,“你别去,我们换一家买就好了。”
陈叙觉得林南这是在忍气吞声,指着林南的鼻子就骂道:“你说说你这人怎麽就这麽怂呢?他那明显就是看你好欺负在宰你,结果你还就任由他欺负了?”
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他而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陈叙,林南没有像以前那样感到委屈和难过,反而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陈叙更生气了。
林南连忙收敛了笑,去拉他的手,“小叙你别生气,我没有任由他欺负我。”
却被陈叙一把甩开。
他连忙跟了上去,“小叙你听我解释。”他跑到陈叙面前,再一次拉住他的手,“其实我本来就不想买他们家的眼镜了。”
他真诚地看着陈叙,“九百块这个价格确实很贵,但是我买不起也是事实。”见陈叙终于肯停下来好好听自己说话,林南又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所以在他说不会再便宜的时候我就已经不打算买了,买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出的价格我付不起,那我就不买,没必要因为这点事跟别人吵架。”
陈叙显然不认同这种说法,“他都嘲讽到你脸上了,我凭什麽不能骂他?”
林南说:“他是老板,要卖多少钱也是他的事,这些都和我无关,而且我确实就是穷,买不起,他也只是说了一个事实,我为什麽要因为这个事实生气呢?难道以後只要别人说我穷,你都要去和他吵架吗?”
陈叙被噎了一下,却又不知道该怎麽反驳林南。
就像林南说的,他们本来就是穷,以後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说他们穷,那他总不能和每个人都吵一架。
但他还是觉得不爽,“但也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吧?这不是被人踩在脸上欺负?”
见陈叙听进去了,林南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那也不能像这样骂人吧?”
陈叙沉着脸没有说话。
林南笑着看他。
然後陈叙就拉着林南又冲回了眼镜店,对老板放狠话:“我告诉你别狗眼看人低!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叫我大爷!”
林南只在一旁看着,也没把这话当回事,只以为陈叙是在发泄怒火。
所以他也就没想到,陈叙在几年後竟然会再一次带他来这家眼镜店,直接甩了一沓子钞票在桌上。而老板也如陈叙所愿,不仅端茶递水亲自服务,还一口一个“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