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下去的前一天,她还指着陈叙的鼻子骂,说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见不得她好过,非要把她留下来受这个活罪。
然後第二天,等陈叙再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病床。
可人死了,钱也已经花出去了。
处理好後事,陈叙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把那些所谓的亲戚的钱还了,就只剩下这一万块钱,利滚利,不过半年时间,就直接翻了两倍。
领头的男人数着钱,时不时地看一眼陈叙,满脸的笑,“不错啊陈叙,竟然还真给你弄到了这麽多钱。”他把数好的钱放进兜里,又摸了根烟出来抽,脸上陡然间露出阴狠的神色,“这次算你小子走运!不然——”
後面的话他没说完,只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陈叙,脸上又露出和煦的笑,好像和陈叙是多好的朋友一样,“行了,下次要是还急用钱,记得给哥哥我打电话,给你打个九九折。”
他伸手想拍陈叙的肩膀,却被陈叙一个侧步躲开,看着陈叙冷漠的神情,他冷笑着点点头,说:“行,我们走。”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兄弟,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下次?陈叙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下次。
看着这夥人的背影,陈叙勾起唇,嘲弄般地笑了起来。
他掸了掸差点刚才被碰到的地方,去前面的小卖部那儿买了包烟和打火机,侧身靠在墙上,低头将香烟点燃,然後猛地吸了一口。
可是现在的身体才十九岁,还从来没有抽过烟。劣质烟草那种呛人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却又发不出声音,只能捂着嘴靠在墙上,像个帕金森一样,抖得不能自已。
他一边咳着,一边扶着墙缓缓蹲了下来。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猛地抽了一口,结果又是更加剧烈的咳嗽,咳得面红耳赤,咳得眼冒金星,咳得泪流满面。
最後陈叙把这包烟扔进垃圾桶,半点都不留恋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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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班上最後一个学生,林南终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已经快五点了,连忙回办公室收拾东西。
对面办公桌是一个五十岁的中年女人,教语文的,姓赵,快退休了。赵老师为人和善,平时别的什麽都好,就是爱八卦。
“林老师,隔壁办公室的孙老师你记得不?”办公室里都走差不多了,就只剩林南和赵老师。
林南有些内向,性子也比较软,很少会拒绝别人,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停了下来,对赵老师笑了笑,说:“记得,怎麽了吗?”
赵老师一听林南这麽问就来了劲,一脸兴奋地道:“我今天撞见孙老师请假,就多问了她一嘴,结果你猜怎麽着?她竟然请假结婚去了!”
林南听着愣了下,随即又笑了起来,真诚地祝福:“那不是挺好的,这是喜事啊。”
他记得,孙老师和他年纪差不多大,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现在是来不及了,等孙老师假期结束,我再去向她道喜。”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便打算和赵老师道别,“赵老师我……”
结果话还没说完,赵老师突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林老师,你现在也二十五了,怎麽,没谈个对象?”
听到赵老师这麽问,林南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握紧了背包带子,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陈叙。
赵老师见他没说话也是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掏出手机翻找起了相册,“你看啊,这是我表姑家的侄女,大学刚毕业两年,刚考了公务员,长得也不错,怎麽样?你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帮你要个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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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现在说不了话,晚上自然也没办法再去上班。而且现在他钱已经还了,也不需要再继续委屈自己。
本来打算直接跟经理说自己不干了,但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指尖在键盘上犹豫许久,话音一转,改成了请一天假。
看到经理回复的“OK”表情,陈叙手机一丢,放空大脑,躺倒在床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那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陈叙拿起来看了眼,没有接,又扔回了床上。可对方这时候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在电话自动挂断後,又打了一通过来。
陈叙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不想听这个声音,可这种老手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声音特别的大,特别的刺耳,特别的具有穿透力。
最後,陈叙还是掀开被子,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对面就笑着问道:“是陈叙吗?”
听到这个声音,陈叙眼皮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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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扯了个笑,尴尬地看着赵老师,“我觉得我现在年纪还小,想多花点时间在工作上。”他不太会讲场面话,干巴巴地说了这麽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