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烽燧的断墙在织儡的撞击下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楚明的玉佩悬在胸前,李老先生的魂魄与父亲残留的念力在其中剧烈碰撞,映出黑袍人(楚父镜像)背后那片正在崩塌的织界裂缝。
“明儿,你看这裂缝多像当年你娘织坏的锦缎。”镜像的声音与楚父生前一模一样,连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挑的语调都分毫不差,他举起黑梭,裂缝中涌出的怨丝在他掌心织出半朵残莲,“你娘总说,破了的锦能重织,碎了的魂……也能重聚。”
楚明的青铜织梭在掌心微微颤抖。他清楚记得,母亲临终前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她正用断针修补父亲的旧锦袍,阳光透过窗棂,在她鬓角的白上镀了层金。可此刻从镜像口中说出,却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心口疼。
“别被它骗了!”周明远的十二把青铜织梭在断墙上织出防御阵,织儡的黑丝撞在阵上出滋滋的灼烧声,“镜像术能模仿容貌声音,却仿不出守陵人的‘魂纹’!”他甩出一把织梭,直指镜像心口——那里果然没有守陵人特有的金色魂纹,只有团蠕动的黑丝。
镜像却不躲不闪,黑梭一挥便将织梭弹开,冷笑道:“魂纹?等我吞噬了王族魂,别说魂纹,整个织界的纹路都得听我号令!”他突然指向楚明身后,“你看谁来了?”
楚昭猛地回头,只见兰珠的情丝正从烽燧另一侧的石阶上延伸上来,丝线上沾着血迹,显然经历了恶战。而在情丝尽头,兰珠被两个织儡架着,脖颈处抵着黑丝,脸色惨白如纸。
“兰珠姐!”楚明目眦欲裂,玉佩的光芒瞬间暴涨。
“放了她!”波斯少年的骨梭化作白光,直刺架住兰珠的织儡。却见镜像黑梭轻挥,织儡突然自爆,黑丝如暴雨般射向兰珠,眼看就要将她吞噬——
“噗!”
阿依古丽的青黛线突然缠上兰珠的腰,将她猛地拽回石阶下。但她自己却被黑丝扫中肩头,伤口处瞬间泛起黑肿,显然中了怨丝的毒。
“阿依古丽!”楚明刚要冲过去,就被镜像的黑丝拦住。
“现在知道急了?”镜像笑得愈诡异,他指尖的黑丝突然化作无数根细针,刺向那些被控制的织儡,“让你看看,这些你拼死救下的织者,现在是怎么报答你的。”
织儡们的眼睛突然变得血红,他们不再攻击烽燧,转而齐刷刷地看向楚明,手中的织梭、染棒、绣针同时指向他,嘴里出无意识的嘶吼:“王族血……献祭……”
“不——!”楚明的共生纹在绝望中暴涨,金色的纹路如潮水般涌向织儡,试图唤醒他们的神智。但怨丝的力量远他的想象,共生纹在接触到织儡的瞬间,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度变黑!
“没用的。”镜像缓步走向楚明,黑梭上的怨丝与织界之心的光芒遥相呼应,归墟的大地裂开更深的缝隙,“他们的魂魄早就被怨丝污染,你越是唤醒他们,他们就越痛苦。不如……让我帮你解脱他们,也解脱你自己。”
他突然指向楚明的玉佩:“你爹的魂魄就在里面吧?当年他假死封印裂缝,其实是被我困在了织界之心碎片里,只要你交出王族魂,我就让你们父子团聚,怎么样?”
玉佩中的念力突然剧烈震颤,楚父的声音竟真的传了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明儿……别管我……守住鸿蒙锦……”
“听到了吗?”镜像笑得更欢了,“连你爹都劝你放弃,你还在坚持什么?守陵人的宿命,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不是笑话!”楚明突然嘶吼出声,他想起父亲织纹里的最后那句话——“织者本心,不在守序,不在混沌,在守护想守护的人”。他猛地咬破舌尖,将心头血喷在青铜织梭上,“我爹不是被你困住,是他自愿用魂魄做饵,让我看清你的真面目!”
“真面目?”镜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的真面目,不就是你的另一面吗?你敢说,你从来没有想过用灭世锦报复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敢说,看到这些织儡,你没有一丝想让他们彻底消失的念头?”
楚明的动作猛地一滞。镜像说的没错,在染匠村看到染匠的白骨时,在绣娘镇目睹兰珠母亲惨死时,在毡匠营面对怨丝王的嘲讽时,他确实有过动摇,有过憎恨,有过想用极端手段结束一切的冲动。
“这就是你的心魔。”镜像的黑梭突然化作楚明的模样,连胸口的共生纹都一模一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与其互相残杀,不如融为一体,成为真正的织者,重塑这个让你痛苦的世界!”
“我不是你!”楚明的青铜织梭与镜像的黑梭狠狠相撞,金色与黑色的光芒在断墙上炸开,“我爹教我织锦时说过,好的织者,要让线有温度,让纹有念想,而不是用怨恨做线,用杀戮做纹!”
他突然冲向那些被控制的织儡,没有攻击,反而将共生纹尽数注入他们体内。金色的纹路在织儡身上游走,虽然依旧在被怨丝污染,却让他们眼中的血红淡了几分,嘶吼声也变得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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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镜像怒吼,他没想到楚明会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