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爷爷弄完之后,妈妈自己稍微整理了,看到我也起床准备洗漱,简略交代了一下便去上班了,留着我和爷爷在家里。
白天的日子实在有点无聊,好在想到再过两天就要搬去新家,然后就是春节过年,又可以见到家里的各种亲戚,有红包,更有许多时间打游戏,对那时的我来说,立马燃起了希望的种子。
爷爷泡了壶茶,坐在桌子旁边,翻看着报纸,茶杯外沿裂了道缝,杯沿有常年喝茶留下的淡黄色的茶渍,茶水在里面晃荡着。
我在桌子的另一半写作业,耳朵却竖着听爷爷讲着旧事。
“侬晓得伐?侬爸妈刚结婚那会儿,就住在这屋子里。”爷爷眯着眼笑,“你爸爸当时回来告诉我自己格朋友(谈恋爱)了,然后还给我看照片,那个时候你妈妈啊,那时候年轻的嘞,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到膝盖,头上粗粗的麻花辫,笑得好看的,旁边呢,你的爸爸那个时候真的哦,瘦得像竹竿一样的。”爷爷摸着自己一节一节的手指,摩挲着,然后端起茶壶咕嘟喝了一口,阳光从外面洒进来,空气尘埃飘扬。
爷爷又讲着点以前的各种事情,像是回到二十年前,把一点点都串了起来,还有我的两个伯伯和姑妈。
看着窗台上的花盆,还滴着水,应该是爷爷前面刚浇过,就那一刻,人仿佛被抽空了一样。
傍晚时分,妈妈推门进来,提着个塑料袋,菜叶露了出来,进门身后一股冷风钻了进来。
东西一放,进了厨房灯一开,围上围裙,头随意扎起,油烟味混着蒜香很快就飘了出来。
妈妈额头冒着汗,端着锅里咕嘟的红烧小排。
很快,爸爸也回来了,妈妈接过了公文包,递过去双拖鞋,“今天你们没喝伐?”爸爸笑了,“局里散会早,本来要喝的,我没去。”饭桌上热气腾腾,妈妈夹菜给我,又给爷爷,眼睛都没抬起,爷爷只顾着低头扒饭,筷子碰着碗叮当响,也没偷眼看妈妈,仿佛早上什么都没生。
晚饭过后,爸爸妈妈窝在沙上,电视里放着广告,便聊起了新房子。
“我说啊,搬进去之后,主卧是不是要再换个大点的衣柜,现在那个店里看蛮大的,怎么放进去就感觉小了一截似的。”妈妈靠着爸爸说着。
“听你的,你说换,明天就去换。”
“我也说说的,太麻烦了,”妈妈看了眼窗外,“哎,一楼客房给了阿爸,新的床单都备了好几套了伐?”爸爸点点头,手搭在妈妈腰上,“放心好嘞,老婆,都准备好的。”电视的反光映着他们的脸,一会儿红的,一会儿绿的。
我洗漱完,躺到床上去,电视里的声音又换了一个,也方便我偷偷听着爸妈在讲些啥,翻来覆去也都是是些关于新房子的事情,说起周末进新家之后怎么装扮,新年那几天怎么过之类的。
“老婆,新年我们简单弄一点,阿哥他们都叫好了,初三初四么哪里走走去,我年初六年初七都要回单位的值班的。”
“哎哟,真的很讨厌的诺,上次你就说,我还以为就是说说的勒。”
“哪年是说说的啦?路政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初六很多外地人就回来了,初七就和正常没啥两样了都。”
“是的呀,本来还想出去旅游的。”
“侬帮帮忙哦,”爸爸二郎腿一翘,手放在膝盖上,“现在这个年头,过年出去就真的是去噶闹忙(瞎凑热闹),去帮人家送钞票的。”
“我晓得的呀,个么也就这个时间有空的呀,”妈妈微微嘟了嘟嘴,表示不满爸爸的反驳。
“过年么肯定不行的,初二初三走走亲戚,初四初五家里白相相,哎,倒可以去朱家角那种,又近。”爸爸想了个主意。
“考虑考虑,不晓得过年那几天人多不多,一天来回也够了。”妈妈点了点头。
“是的呀,我想哦,老婆,”爸爸抬了抬头,“年过掉,三四月份的时候啊,可以去哪里玩个三四天,天气也暖和,人也少,那时候请假也方便。”
听到这里,妈妈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是的呀,去云南好了,早就想去了,去吃菌菇汤,鲜得来…,云南太远了,要么去南面,去广州,上下九,老早去过一次的,还吃过总理套餐,有句港句,周总理是真会吃,想再去吃一次的!”说到吃的玩的,妈妈的兴致立马就起来了。
“好的呀,老婆,广州好,吃早茶去,到时候带上爸爸一起。”
“对的,我们三个还有阿爸一起去,才有意思,还有人给我们拍照,嘻嘻嘻”
“你对爸爸真的孝顺的”爸爸顺着妈妈的话说。
“哎哟,又车我(嘲笑)了是伐?”
“没,没呀,说真的呀,老婆,”爸爸突然压低声音,“哎,那,那刚才,今天早上,”爸爸犹豫了小半秒,“前面你说早上啥事情,现在可以讲了伐?”
“摒伐牢了啊?”妈妈笑起来了。
“港嘛(说嘛),老婆,阿是侬今天早上帮他打了啊?”爸爸的手比划了下。
妈妈轻笑了声,脚尖在爸爸小腿上蹭了下,“没呀,没那样,就想昨天他到了么,都怪你,然后早上我想他自己弄…怪可怜的,然后就把旧内裤塞给他,让他包着自己弄了呀。”
爸爸的喉结动了动,“内裤啊?给他了?”
“还内裤?!他弄完么就扔垃圾桶了,这内裤还能要回来的啊?”妈妈咯咯笑了。
爸爸听罢,舔了舔嘴唇,“这样啊,那以后…要不要,我想想…”
“我知道你想啥,说出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