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渝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小幅度地伸展了下。身子,放松下来。
夜里受离别情绪影响没睡好,现在了了一桩事情,困倦来袭,云渝慢悠悠往城内踱步。
好不易出来一趟,先走两步拉拉筋骨。
王柔儿在马车中脸蛋通红,还没回过味来,想到向文柏说的话,就一阵羞赧,其实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不过是让她在家无趣,可以回回娘家,寻闺中密友玩玩,不要整天闷在屋子里绣花做衣裳,要劳逸结合。
王柔儿盯着那扇小小的车窗,手绞着帕子,身前似乎还留有温热的触感。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条小缝隙,一双乌亮的眼眸在小心地找寻,和已经跨上马背的向文柏的视线对上,前者睫毛一颤,差点就被吓缩回去。
向文柏回头,向这边挥了挥手,拍了拍挎在胸。前的包袱。
王柔儿“唰”一下放下车帘,葱白的柔荑摁在胸。前,心口发胀,难以言说,抿了抿唇,眼睫垂落,缓了口气,才又掀开一点儿车帘目送。
城墙之外,向文柏随着戎装铠甲,面色沉重地押着密不透风的车架向南而去。
彦博远带着几位俊秀文官一路向北,与关着弓山泉的马车擦身而过,目光未曾偏移一丝一毫。
马车上的弓山泉似有所感,抬起蔓布血丝的双眸,内里蕴含无尽仇怨与痛苦。
谢家不想认被混淆血脉的羞辱,让他背上了杀害皇室的罪名,他的妻儿死在了醴国皇室的遮羞布下。
他即将回到生养他的国,带着一腔仇恨回到故土,要撕碎曾经与未来,他要让他如此痛苦的仇人付出代价,泉宁国国主之位他势在必得,待到那时,再与醴国皇室算这笔,杀妻弑子的总账……
城墙之内,云渝刚买完一份卤鸭舌,熟悉的马车,带着点儿药香一路超过他,往官员宅邸聚居的方向去,也是他要去的地方。
云渝看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往嘴里塞了一口鸭舌。
香辣可口的味道没能冲淡一点困意。
到底没忍住,爬上了跟在后面待命的马车里,窝到的柔软褥子里,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眯着眼,往嘴里塞口点心,吃口茶,拉筋骨不差这一时半会,还是回去睡个回笼觉再说。
一墙之隔,城内的喧嚣热闹传不出城门,同样的,城外的肃穆庄重,也传不进太平和乐的京都。
云渝最后还是没抵住困意,连永平巷都没到,就已经在马车上梦到了周公。
第102章
四月的时候,出使的队伍到达嘉南府,彼时醴国已经夺下泉宁国的一个城池,吃到嘴里不会吐出去,泉宁捏着鼻子接受了议和,割地赔款加赎回本国的皇子,具体如何刀光血影,远在朝廷的人不得而知,向文柏在其中表现优异,以临危不惧的手段震慑了异族,正使在奏报中不吝啬笔墨,将人大夸特夸。
与泉宁国冲突暂且平息,双方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决生死的一战。
出使的使臣完成使命,陆续回国,到六月的时候,京中重新热闹起来。
天气炎热,泰景帝要去行宫避暑,当日宣召太子进殿,随后不久,就下了让位的诏书,泰景帝退居二线,成为太上皇,带着后宫妃嫔与内廷里的旧班底,一块搬去了行宫避暑,给太子留出场地施展拳脚。
太子登基,定年号为景羲,彦博远水涨船高,新帝在他头上摁了个侍讲学士的职,直接行走于御前,深得圣眷,一时风头无两。
永贞二十六年七月,新帝登极之年为表文治,特开恩科以拔俊彦。
彦博远含泪少做一年状元郎,不过想到,这届的状元郎,明年就要被新状元郎顶上,被人淡忘,他就好过了许多。
新君新气象,京都关于新帝登基的热闹气氛未过,状元游街的场面,并未因仓促的举办而削减丝毫,云渝自也是去凑了场趣。
适时彦博远刚回京不久,他如愿地升了官,现今是新鲜热乎的俊俏工部左侍郎,醴国以左为尊,工部尚书之下就是他了,正三品!能上朝!
侍郎辅佐尚书处理全国的事务,这就是实权了。
要不都想要从龙之功呢,升官的速度就是快,不到而立的年纪,就已经是京中要员,地位尚低的时候,听的都是酸话,地位高了之后,就都是恭维话了。
同僚们巴结还来不及,酸话都放一放,彦大人明显简在帝心,这口热灶,是个人都想往里挤挤,凑在边上烤个火不是。
当郎中的时候,顶头上司要上早朝,手里无大事,他晚进一步值房,早退一会儿的都不是事儿。
现在成了那个起的比鸡早的上司,就容不得他偷摸躲懒,狗还没起,他先起,依依不舍把自己从夫郎的暖被窝里掏出来,但谁不想当大官呢,彦博远痛并快乐着,他骨子里的掠夺与野心让他很快习惯了新的作息。
今日宜夫郎孩子热炕头。
彦博远开开心心,睡了个小懒觉,起来想和夫郎贴贴亲热一会儿。
云渝坐在镂雕镜台前,比着孕痣的地方,在迟疑要不要上妆,贴点儿东西。
京里现在流行在额间点宝石花钿,哥儿在孕痣上勾个花样,贴个小珠子的。
他不喜涂脂抹粉,但想到今日行程,也想弄些花样玩玩,最后选了几粒小珍珠,点在眼尾孕痣旁,勾出一抹流彩华光。
彦博远呲着大牙,枕着胳膊,一副纨绔子弟的闲散样,看夫郎这般上心捯拾的模样,就是头发都绾两遍了,他心中暗喜,今日休沐,夫郎这般可不就是为了他么,平安有奶嬷嬷带,不用他们操心,回想起来,他也确实很久没和云渝一块出门游乐了。
回京之后立马被提拔,忙着交接部里的事务,许久没休息了。
今日天清气朗,就适合夫夫约会,享受二人世界。
彦博远脑中自然展开一幅鸳鸯游戏于湖中芦苇荡丛中的画卷,然后就被夫郎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一整个透心凉。
“我在春沂楼定了雅间。”
这时候彦博远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窃喜,夫郎果然有安排,他好爱我,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削减半分!
云渝对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点头,理了理衣襟,转身催促床上的一摊人。
“我收拾好了,你快些起来,再躺下去,状元游街的队伍就要走过我定下的酒楼位置了。”
彦博远顾不上欣赏夫郎转向他的漂亮脸蛋,只觉得晴天霹雳。
手上沾了胭脂,云渝走到盥洗架前,撩水浇在手背上,清水顺着骨骼走向蜿蜒流回盆中,无色的水沾到胭脂,变为了绯红,凝聚在指尖,滴入水中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