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感怀,再看云渝疑惑的目光,又没了逗弄的意思,“唉,罢了,你明日去问彦博远吧,不早了,快睡吧。”
谢期榕说完将长枪横卧在膝上擦拭,没了继续说的意思。
云渝张嘴开合两下,终是咽下疑惑,顺了顺身下稻草,和衣躺下,不一会儿气息平缓入睡。
谢期榕斜瞥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捻了下枪穗。
昔日他化名外出,遇上了安平府出来的游学队伍,彦博远便是其中之一。
他与彦博远以及其他几位学子投机,便离了大队伍,组了个小队游历。
原先目标是往武阳府去,行到半路,彦博远突然说家中有事急着回去。
他那时不想过早回京,便说和他一块往安平府方向走走,最后分于山南和安平交界地。
彦博远回了家,他就往山南去,碰上江县的难民暴动,接见了难民中推举出的一位领头人,那人便是云修。
说起来,他和云渝缘分颇深,他家汉子倒是全都见了个齐。
谢期榕摇头失笑,他回京都后一直在京畿营,听说彦博远考中状元入了翰林,还拜入裴寰门下,为皇姐感到高兴。
他深知彦博远有经天纬地之才,姐姐能得这员大将,将来荣登大宝后,君臣相得,必将名垂青史,明君良臣,醴朝何愁不兴。
又想到彦博远那个性子,原先还以为他会等到金榜题名后选个京都贵女,求得岳家助力,扶摇直上。
竟然就这么娶了个哥儿做夫郎,夫夫二人十分恩爱,最初得知的时候不敢置信,缓了许久,还以为是彦博远伪装出的美名。
直到云渝想要深入灾地寻夫,这才不得不信,还真让彦博远改了心性。
这样也好,有点人情味,比冷情之人让人放心,不担心背后突然使刀子。
云修也是个可造之才,一文一武皆由云渝牵着。
经过这几日相处,他也看出来云渝不是一般后院哥儿的人物,自有一股韧劲在,不缺勇谋,也是个可造之才……
时间缓慢流淌,月上中天,正是酣睡的时候。
依照之前的习惯,哪怕是有屋子遮挡,也留了人轮流守夜。
正是这时,门扉微微启开,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吱嘎”声。
守夜的汉子抬头看了一眼。
有人起夜,正往屋外去。
估摸着去找地方放水。
这点动静没吵醒人,守夜的继续闭目养神,内里却是提着不敢松懈——
作者有话说:谢期榕:看云渝就像看拴狗绳
云修、彦博远:我们就是狗喽
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啾咪[撒花][比心]
第80章
屋外树影翛翛,屋内只有呼吸和入睡后无意识的翻动声。
起夜出去的那人似乎往更外围去了,短时间内没回来。
又过了须臾,屋外突然响起仓促的脚步声。
武人警觉,顿时惊醒,众人拿起兵刃蓄势待发,牢牢盯着门扉。
谢期榕也被惊醒,提枪挪前一步挡在正熟睡的云渝身前。
凌乱的步子在门前停顿,一双黑鞋踏入门内,众人凝神屏息,正欲上前将人制住。
月光透过窗照亮来人下颚,继而整个面目映入众人的眼中。
紧攥着的刀柄顿时一松,守夜之人轻斥道:“起夜就起夜,见鬼了啊你,动静这么大,轮到你守夜了,进来。”
“真见鬼了。”那人呆着目光喃喃。
谢期榕蹙眉:“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回过神,三步并两步跑到谢期榕前:“回禀将军,属下刚刚起夜走得远了些,遇到一口枯井,好奇往里看了一眼,那里头竟然全是尸骨,深更半夜的一时惊到,这才慌乱了些。”
前厅开阔,他有些讲究,特意找了个藤蔓遮掩的隐蔽角落方便,恰巧有夜蛙跳过,没入藤蔓中不见踪迹。
他放水正无聊呢,就随着那蛙行动轨迹看去,那藤蔓下面是口枯井,月光照进去,和里面的人脸对了个正着。
雨季的雨水光顾了枯井,死尸脸被泡发,腐烂看不清面庞的肉里露出森森白骨,旁边还有小一些的头颅,上面零星还搭着几根发丝。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胆子,寻常死尸见了就见了,但这院子本来就鬼气冲天,又是在放水这种不设防的关头,猝然见了满井的尸骨,没尿到裤子上已是镇静,这不忙赶回来汇报。
谢期榕拧眉,明日就要进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井里的死尸明显是有命案发生。
沉思片刻,有了决断。
“现下天黑看不清,等到天明再去查看。”
“是。”
谢期榕吩咐完回到云渝身边,见他没被惊醒舒了一口气,要是被他听见了这事,夜里估计就要睡不着了。
不说云渝睡不睡得着,余下的众人心中记挂那些尸体,分了心神警觉,有屋檐遮挡的地方休息的还不如幕天席地来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