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说完,又是一人倒在他脚下,溅起血沫肉碎。
云渝不会武功,惊慌躲避在架板车边。
但由于和谢期榕离得近,他是刺客的第一目标,突围艰难。
谢期榕能不在意旁人的命,但也不能不在意他的,挑收长枪时分神注意着云渝那边,见他一时不能离开,索性将人拉到自己身后护着。
刺客穿着并不统一,武功路数却是相同。
车队行在峡谷之中,他们做的是山匪劫粮的势头,从山路两旁冲出,但又有哪家山匪劫财目的明确,专挑着领头之人砍杀,货物落在一旁也目不斜视直直往他这冲。
谢期榕心思回转之间,已想出几个可能劫杀他的人选。
名单之中安王必然在内,以及前不久和前线略有摩擦的泉宁国。
泉宁山高路远距此千里,刺客众多,若真是他们,那就极其可怖,倒是安王更有可能些,但安王手下怎会有这般多的人手。
不待谢期榕想明白,一侧山中天降滚石,砸在路中,他眸色一沉,鹰目直锁那侧山林,能见到里面数人晃动,山上竟是还有人。
车队运送的是四府的救命粮,若是任由那路堵住,此番前去又要拖延数日。
山上树木繁密,能用的滚石有限,转而变成了滚木,谢期榕绷紧面容,当机立断:“严劼,分出一队人马随我往山中去,将他们引开,其余人马按照原路押运粮草。”
刺客明显目标在他,将人引走,山中复杂,他带小队突围尚有生机。
云渝身处包围圈中,里头的人都是要跟着谢期榕一块突围的,现在分开也来不及了。
谢期榕没把握让他安全留下,无奈只能把人带着,为防冷箭,云渝马术又是平平,谢期榕直接将人往怀里一带,两人共乘一骑,良驹嘶鸣一跃而起入了林中。
云渝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他就从板车边到了谢期榕身前,还不待他说话,马匹飞驰,被灌进一嘴风。
云渝闭上嘴,专注不让自己掉下去。
果然不出谢期榕所料,那群刺客一见目标脱离大部队,立即调转方向,侧山上推动滚木的人见他往另一侧山中跑,忙停下手下动作,也往谢期榕去的方向追。
刺客来得快去得也快,徒留一地尸首和碎石圆木,被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按建宁郡君的吩咐,将路中妨碍车马行走的障碍物搬离,英勇牺牲的己方人员就地掩埋后按既定方向去。
山林茂密原始,高大灌木遮天蔽日,马匹难行,饶是谢期榕骑术精湛,也避免不了被伸展的枝丫划过肌肤,留下条条血痕。
短时间内经历刺杀又到突围奔逃,云渝恍惚,心神紧绷,不敢动弹,深怕拖谢期榕后腿,心怦怦跳个不停,心中祈求能安然渡过此劫。
第79章
参天古树遮蔽了日光,越往里深入越浓,黑压压的逼得人感到阴森幽静,众人不得不停下,牵着马匹小心前行。
虽将追兵甩脱但也不能掉以轻心,云渝依旧坐在马上保存体力,谢期榕替他牵马,时不时停下步子观察四周辨别方向。
在场诸人除了云渝皆是行伍出身,习惯随身带点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不敢就地停下,拿出干粮边走边吃,沉重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些。
云渝接过谢期榕掰给他的半块饼子啃。
干粮粗硬,咬一口面喝五口水的,勉强磨进肚里,云渝揉了揉肚腹,试图缓解从入林起就隐隐坠痛的小腹。
“身体不适?”
谢期榕冷冷扫过他覆在小腹上的手,云渝被那目光一冰,浑身血液像被冻住,身躯紧绷僵硬。
见他眼神闪躲胆怯,谢期榕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善,怕是吓着人了。
到底是他没护住,把人牵扯进来,但接连奔走杀气未褪,他没甚耐心多言,“哪里不适便说,稍微歇息一会不碍事,之后的路还长,别因强忍过头,到了关键时刻掉链子。”
建宁郡君亲自牵着他胯。下骏马已是优待,十几人的队伍里保不齐有人心生不满,他不想拖累大家行程,横生枝节,这点不适尚且还能忍受,还是逃命更重要些。
云渝再次刻意感受了下腹部,许是吃了东西的缘故,适才的阵阵不适慢慢消退,便也安下心,“没事,喝水喝太急有些岔气。”
“嗯。”
谢期榕应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归四周,一行人无声前行。
山上地势高不至于被洪水淹没,但雨量比以往多了些,林里湿气极重,雾霭遮目,行的困难,队伍不得不再次停下。
山中最怕迷失方向,谢期榕不得不谨慎,后头有追兵,路上标记也不敢打多,时间都花在了辨别方向上。
云渝坐得高看得远,一块细细辨别,遥遥看见前方有些不同。
“将军,你瞧那边,那树好像被人砍伐过。”
谢期榕顺着云渝指的方向看去,严劼先行一步过去查看。
“将军,那里有猎户留下的陷阱,想来快到山外围了。”
众人循着猎户留下的痕迹一路摸出山,沿着村落边走,山里能打到野物野果,除非必要,谢期榕不想暴露踪迹。
乡野村子名字千奇百怪,严劼下山勘探一番后得出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大山村,村如其名,由于地理位置在大山之中,与外界联系浅,言语不通,粗粗猜测是归属于一个叫山县的地方。
就在谢期榕一筹莫展之时,云渝手里的地经解了迷路这个难题。
云渝每晚睡前会拿出彦博远画给他的地经,沿着行过的路线往兴源府挪去,掰着指头算还有几日能见到彦博远,晚上枕着地经睡,白日随身带。
按地经上所画,山县已是兴源地界,继续往北就是兴源府城。
在山中四日,意外地抄了近路,越过了天水郡直接到了兴源府的地界。
“继续往北走,押运粮食的队伍最后也是要到兴源府城,我们先过去等。”
谢期榕将地经记下还给云渝,行云流水上马扯缰,把云渝拉到身前,马蹄踏土,队伍重新开始奔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