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似乎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虞颜依旧跪在堂中,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囊和玉簪,心头一片茫然。这就……定了吗?她以后,就真的是少爷的……童养媳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包裹着她,有了一丝尘埃落定的恍惚,也有对未知前路的隐隐畏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萧御,忽然动了。
他缓步走到堂中,走到依旧跪在地上的虞颜身边。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萧老爷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萧夫人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
萧御没有看父母,也没有看两旁的仆役。他微微俯身,在虞颜惊愕的目光中,伸出他那双指节分明、却同样苍白的手,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虞颜那只因紧张而冰冷、且布满细小伤痕和薄茧的小手。
他的手掌,带着一种常年病弱之人特有的、低于常人的微凉,但那份坚定,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起来。”他看着她,声音清冽,如同玉石相击,在这寂静的正堂里格外清晰。
虞颜完全愣住了,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微微倾身,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她惶恐无措的小小身影。他手指的力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也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
在父母面前,在满堂仆役的注视下,他这看似简单的动作,无疑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认可她,他护着她。
虞颜被他半扶着,有些踉跄地站了起来。膝盖因为久跪而有些麻,但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却让她漂浮不定的心,忽然找到了一丝落点。
萧御没有立刻松开手,他握着她的手,转身面向父母,虽然身形依旧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没有说话,但那姿态,已然表明了一切。
萧夫人看着儿子,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些许欣慰,也带着更深沉的担忧。萧老爷目光深沉地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仆役们鱼贯而出,堂内只剩下他们四人。
萧御这才缓缓松开了手。虞颜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将手缩回了袖子里,脸颊绯红,心跳如鼓,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他。
当晚,月色如水,静静流淌。
萧御的书房内,灯火未熄。他屏退了墨渊,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紫檀书案后。案上,摊开着一张洁净的宣纸,一方歙砚中的墨汁浓黑亮。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习字。他只是执着那支狼毫小楷,蘸饱了墨,然后在宣纸的左上角,一遍,又一遍,极其认真,甚至带着某种虔诚的意味,书写着同一个字——
“颜”。
起笔,行笔,收笔。他写得并不快,每一个笔画都力求完美。那墨黑的“颜”字,在雪白的宣纸上,一个个排列开来,有的稍显稚嫩,有的渐趋流畅。
写了满满一列之后,他停笔端详片刻。
然后,他再次蘸墨,笔锋微转,在那一片“颜”字的旁边,那片空白的宣纸上,开始轻轻地勾勒。
笔尖游走,极其小心,极其细致。先是柔和的额头线条,再是微微低垂的眉眼,小巧的鼻尖,然后是专注抿起的唇瓣,最后是纤细的脖颈和略显单薄的肩膀……
他没有学过丹青,笔法稚拙,线条甚至有些生涩。但那张侧脸的轮廓,那低头时温顺又坚韧的神态,分明就是白日里,那个在小厨房灶台前,守着药铫,被蒸汽熏红小脸的虞颜。
画完了,他放下笔,静静地凝视着纸上那片墨迹,那片由他的名字和她的侧影构成的、独属于他的小小世界。
窗外春虫唧鸣,月色温柔地笼罩着他清瘦的身影和案上那幅不成章法的“作品”。
少年心底那株名为“羁绊”的幼苗,在这一纸无声的婚书落定后,于这个静谧的春夜里,悄然抽枝展叶,无声无息,却坚定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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