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失败,德拉科的肩膀都会几不可察地垮下去一分,虽然他立刻又会挺直背脊,再次尝试,但那紧握魔杖、指节白的手,泄露了他的挫败和固执。
“该死!”德拉科低声咒骂了一句,挫败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已经练习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无法像哈利那样,或者…像潘西那样?
他想起实战课上,潘西的守护神已经能稳定地呈现出一只优雅的、眼神锐利的雪豹形态,虽然体型还不算很大,但已经足以让许多高年级学生侧目。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再次尝试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戏谑的轻笑。
“看来我们尊贵的马尔福少爷,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德拉科猛地转身,看到潘西正斜倚在岩石边,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她没穿校袍,只穿着一件厚实的银绿色毛衣和长裙,围巾松松地搭在颈间,脸颊被寒风吹得微微泛红,眼睛里闪烁着熟悉的光芒。
“你怎么在这儿?”德拉科下意识地收起魔杖,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语气有些生硬。
“散步。”潘西回答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她直起身,走近几步,目光敏锐地扫过他因为反复练习而有些凌乱的铂金色头和微微出汗的额头,“顺便看看,有没有哪个不自量力的笨蛋,在黑湖边吹冷风,把自己弄感冒了,然后耽误了席明天早上的集体训练。”
德拉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用不着你操心。我只是…需要个安静的环境专心练习。”他刻意加重了“安静”两个字。
“安静?”潘西挑了挑精心修剪的眉毛,语气里的调侃更浓了,“对着冰冷的湖水和自己生闷气,就是你说的‘专心’和‘安静’?难怪你的守护神看起来那么…嗯…躁动不安,凝聚不起来。”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像小石子一样砸在德拉科敏感的自尊心上。
“你!”德拉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耳根气得红。他最讨厌的就是潘西这种一针见血、毫不留情的说话方式。
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潘西反而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像平时在公共休息室里那种带着算计的轻笑,而是更…清脆一些。她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望着灰蒙蒙的黑湖。
“你知道吗,德拉科,”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沉思的意味,“守护神咒的关键,或许并不在于你多么‘努力’、多么‘拼命’地去回想那些所谓的快乐大事记。而在于…”她顿了顿,侧头看向他,目光清亮,“你是否从心底里真正‘信任’那份快乐是真实属于你的,是稳固的、能让你感到安心和温暖的根基。”
德拉科愣住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她。潘西的侧脸在月光下线条清晰,鼻梁挺直,嘴唇抿成一条认真的直线,目光望着远方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情是少有的、褪去了所有伪装和锋芒的专注。
“你脑子里想的,总是那些…别人认为一个马尔福应该为之快乐的事:魁地奇奖杯、学院杯的胜利、来自斯莱特林的崇拜、还有你父亲脸上赞许的表情…”潘西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德拉科心上,“但这些,真的是能触动你德拉科·马尔福内心最柔软处、让你在绝望中紧紧抓住的东西吗?还是说,仅仅是你认为‘马尔福’这个姓氏必须承载的、用来展示给外人看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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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像一把精准而锋利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开了德拉科一直紧紧关闭、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心门。他怔怔地看着潘西近在咫尺的脸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吵吵闹闹的女孩,似乎比他自己更了解他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挣扎和不确定。
潘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试试看,德拉科。暂时把‘马尔福’这个沉重的身份放一放。就像脱下一件不合身的外套。去想想那些…只属于‘德拉科’自己的,也许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傻气,但却真实无比的瞬间。”她眨了眨眼,“比如…难得在和我吵架时,占了一次上风,气得我半天说不出话的时候?”
德拉科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仿佛有只小鼓在胸腔里轻轻敲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反驳“你那叫让着我吗?分明是自己理亏”,却现自己喉咙紧,什么声音也不出来。
潘西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似乎有种魔力,让他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用往常那种虚张声势的傲慢来武装自己。
一阵稍强的寒风吹过湖面,卷起她几缕深棕色的丝,调皮地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和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黑湖的波涛声、远处禁林的呜咽、城堡隐约的钟声…都消失了。
德拉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过的心跳声,和潘西清浅的呼吸声。
他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的柔软:“你…你天天变着法子跟我吵,我们争吵的次数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次了,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多‘快乐瞬间’?”
潘西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德拉科,你未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吧?仔细算算,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真正吵赢我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好吗?”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在寂静的湖边格外清晰。
自从她的家族,尤其是见过格温尼维尔之后,不再像以前那样强烈而直接地要求她必须将“成为马尔福夫人”作为人生要目标后,潘西感觉自己像一只终于被解开锁链的鸟儿。
她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上——比如古代魔文、高级魔咒原理、甚至是一些略显冷门但极具潜力的黑魔法防御技巧。
她现,当自己不再执着于成为谁的附庸、谁的妻子,而是专注于如何更好地成为“潘西”本人,尤其是不单单成为“帕金森家的女儿”时,那种由内而外的充实感和喜悦,远比得到某个人的青睐或符合某种社会期待要强烈得多。
在魔咒课上破解一个难题,在图书馆找到一本失传古籍的线索,甚至只是和达芙妮、布雷斯他们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纯粹基于学术的辩论…这些时刻带给她的成就感与快乐,是如此的真实而持久。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再在意德拉科。恰恰相反,当她卸下那份“必须成为马尔福夫人”的沉重包袱后,她反而能更清晰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德拉科不再是家族任务的目标,而是一个她从小认识、熟悉他所有傲慢与脆弱、并与之共同成长的少年。他们依然会争吵,会互相嘲讽,但那种针锋相对中,渐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和…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悄然滋长的情愫。
看到他固执地练习守护神咒,她会忍不住想来看看;看到他挫败的样子,她会想用自己独特的方式点醒他;看到他因为自己的话而气恼或愣神,她心里会泛起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惊讶的愉悦。
这种专注于自我成长所带来的底气,让她在面对德拉科时,变得更加从容和…真实。她不再需要刻意扮演某个角色,可以坦然地表露自己的聪明、尖锐,甚至是不那么“淑女”的调侃。而德拉科,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适应并开始回应这种更加真实、更有棱角的她。
德拉科被她那句“一只手数得过来”噎了一下,想反驳,却现无从驳起,因为好像…确实是事实。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她,但在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时,那股怒气却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糅合着不甘、无奈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看穿后的释然。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他最终嘟囔了一句,语气却缓和了不少。他重新举起魔杖,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念咒,而是闭上了眼睛,努力按照潘西的提示,去搜寻那些被“马尔福”光环所掩盖的、属于“德拉科”的细微瞬间。
是第一次成功熬制出完美疥疮药水后,斯内普教授那句极其吝啬的“尚可”?是某次和克拉布、高尔偷偷溜去厨房,吃到热乎乎的刚出炉的南瓜馅饼时的满足?是更小的时候,和潘西、达芙妮他们在马尔福庄园的花园迷宫里玩捉迷藏,找到对方时那种单纯的快乐?是和席她们在黑蔷薇庄园度过第一个圣诞节时的安心?是一起在帕金森庄园给教授做饺子?还是…刚才潘西出现时,那一瞬间心底莫名涌起的、驱散了部分孤独和烦躁的…安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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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捕捉着那些细微的情感碎片。
“呼神护卫!”
银色的光芒再次从杖尖涌出!这一次,光芒不再急躁地闪烁,而是稳定地凝聚起来,虽然依旧没有形成清晰的动物形态,但那一团银光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明亮,像一轮微缩的月亮,在他身前持续闪耀了足足十几秒钟,才缓缓消散。
德拉科睁开眼睛,看着空中残留的银色光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惊喜的表情。他成功了!虽然距离成形还有很远,但这已经是质的飞跃!
他下意识地看向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