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清晰地闪过了一丝…类似于“难以置信”和“匪夷所思”的情绪。紧抿的薄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刻薄的话,但最终却什么声音也没出来。
这一刻,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魔药大师,精通大脑封闭术的顶尖巫师,或许生平第一次,被迫如此严肃地、深入地思考一个与魔药配方、黑魔法防御或是阴险阴谋都毫无关联的学术问题——关于哈利·詹姆·波特这个个体,其行为逻辑与基本生存智慧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的矛盾?
或者说,关于巨怪那闻名遐迩的低劣智商,是否真的有可能通过某种匪夷所思的遗传或魔法变异途径,对特定人类个体产生如此…颠覆性的深远影响?这简直可以成为魔法生物学的一个全新研究课题。
他盯着哈利那副先笑后痛、蠢得令人窒息的模样,足足看了有三秒钟。那眼神复杂得难以用语言形容,其中混杂着惯有的嫌恶、一种“我到底看到了什么”的无语凝噎、以及一种自内心的、深深的无力感——那是一种面对一种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生物时,所产生的认知层面的疲惫。
最终,他似乎得出了某个结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决定放弃对这个纲问题的深入探究,以免对自己的智商造成不可逆的污染。
他强行将思绪拉回到“教授”的身份上,用一种比刚才更加冰冷、甚至带着点“对牛弹琴”般无奈的语调:
“…下次记住,躲闪的时候,重心要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乱跳,只会增加被击中的面积。”
说完,他仿佛多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再面对哈利那张写满了“愚蠢”的脸,猛地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走向下一个病床,将哈利和他那块“因自身愚蠢行为而加剧伤势”的淤青彻底抛诸脑后。
而哈利,还沉浸在疼痛和斯内普那诡异眼神带来的双重冲击中,半天没回过神来。旁边的罗恩小声嘀咕:“哥们儿,你刚才…是不是把斯内普教授都给整无语了?”
哈利:“……”他感觉脸上的淤青不仅更疼了,连带着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了。
德拉科的下巴确实有些红肿,潘西的手臂上有擦伤。斯内普看了看说道:“…看来你们的铁甲咒,还需要更多的练习。尤其是面对非正面攻击的时候。”语气显而易见的要比对哈利和罗恩温柔些许。
‘至少这两个还能看出试图运用了防御咒语,虽然效果不佳。马尔福家的小子,基本功还算扎实,只是临场应变和抗压能力有待加强。帕金森…心思不够专注,总想着保持那些无用的优雅姿态。’
‘比起那边那个连笑都能笑到扯痛伤疤、脑子里仿佛塞满了芨芨草的波特,以及那个连魔杖都握不稳的韦斯莱…’他的思绪下意识地对比了一下,一股熟悉的烦躁感隐隐升起。
斯内普用他那特有的方式“检阅”完德拉科和潘西,脚步未停,冷峻的目光便扫向了西奥多、布雷斯以及达芙妮。
西奥多脸色有些苍白,安静地坐在那里,手肘处有一片明显的擦伤,正在由庞弗雷夫人清洗。
布雷斯则是对着一个小镜子,唉声叹气地研究着自己眉角那道细小的、但确实影响他“完美容颜”的伤口。
达芙妮看起来伤势最轻,只是手腕有些轻微扭伤,正轻轻活动着。
格温尼维尔见状,也自然地走了过去,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西奥多,布雷斯,达芙妮,你们感觉怎么样?”
这三位斯莱特林一看到她,尤其是注意到斯内普教授也在一旁“监督”,立刻心领神会地开始了一场即兴的、“伤病员”专属的表演。
西奥多抬起那双总是显得有些忧郁和疏离的灰色眼睛,看向格温尼维尔,声音比平时虚弱了几分,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隐忍:“还好,格温尼维尔。只是胳膊有点使不上力…”他轻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肘,微微蹙眉,一副“我虽然很痛但我会坚强”的模样。
布雷斯立刻放下小镜子,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混合着痛苦和委屈的表情,夸张地指着自己的眉角:“席!你看看!破相了!这要是留下疤痕,我以后还怎么维持我英俊潇洒的形象?这比钻心咒还让人难受啊!”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着斯内普的反应。
而达芙妮更是抓住了机会。将自己那只“扭伤”的手腕伸到她眼前,眼睛里漾满了“需要安慰”的光芒,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席,手腕好疼…动一下就好难受…”她说着,甚至得寸进尺地、轻轻靠了过去,顺势给了格温尼维尔一个短暂的、带着依赖意味的拥抱,将下巴搁在格温尼维尔的肩头,小声嘟囔:“今天真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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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温尼维尔被达芙妮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愣了一下,但随即失笑,明白她们是在故意撒娇。她无奈又纵容地轻轻拍了拍达芙妮的后背,温和地安抚道:“好了好了,没事了,庞弗雷夫人的药很有效,很快就会好的。”
她也分别对西奥多和布雷斯投去安抚的眼神,“西奥多好好休息,布雷斯,一点小擦伤不会影响你的魅力的。”
这一幕“温馨”的同学友爱画面,落在不远处某位教授的眼里,可就完全是另一番滋味了。
‘…诺特,只是手肘擦伤,摆出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扎比尼,眉角那点痕迹,再晚来几分钟恐怕就愈合了,也好意思嚷嚷破相?’
他的目光尤其锁定在达芙妮那个拥抱上,看着格温尼维尔不仅没有推开,反而轻轻回拍的动作,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心头。
‘…格林格拉斯!只是手腕轻微扭伤!装模作样!她刚才排队时用那只手扇扇子可没见有任何不便!现在倒娇弱得站不稳了?!’
他不语,只是一味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住了格温尼维尔的手——那只正轻轻搭在格林格拉斯背上、安抚性地拍着的手。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于是,她低下头,凑近还赖在她身上达芙妮,用不大不小、但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包括某个竖着耳朵的教授)听清的音量,带着几分玩笑般的警告语气,轻声说道:
“好了,达芙妮,戏演得差不多就行了。再这么抱下去…”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我可要按分钟收费了。斯莱特林席的拥抱,可是很昂贵的。”
达芙妮笑嘻嘻地松开了格温尼维尔,还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哎呀,席说得对,我可付不起那么贵的费用。还是让庞弗雷夫人给我开点便宜的药膏吧。”
布雷斯和西奥多在一旁低笑起来。
关心完所有受伤的学生,并确认庞弗雷夫人能够应付得来之后,格温尼维尔和斯内普一前一后离开了依旧有些嘈杂的医疗翼,踏上了返回地窖的寂静走廊。
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古老的石壁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长长的走廊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在回荡。
斯内普走在前面,始终一言不,保持着一种刻意的沉默。
格温尼维尔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宽阔背影散出的、浓得化不开的低气压。
她甚至不用看他的脸,就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那双深邃的黑眸里一定盛满了无声的谴责。
果然,当她悄悄加快脚步,与他并肩而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斯内普正微微侧着头,用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和被人抢走了心爱玩具般的失落感,就那样一眨不眨地、幽幽地望着她,仿佛在无声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