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早出了门,沿着昨天记忆里的路线往前走,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家杂货店。
看了看时间,才早上8点,店门还紧闭着,橱窗里的商品蒙着一层薄尘。
我站在店门口敲了敲玻璃门,里面空荡荡的,没人回应。
索性在马路边的花台上坐了下来,花台的水泥面带着清晨的凉意,我把外套裹紧了些,百无聊赖地看着来往的行人。
太阳慢慢升高,晨雾散去,阳光变得刺眼起来,我挪到树荫下。
街边的店铺陆续开门营业,只有这家杂货店始终紧闭着门。
我从早上坐到中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就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囫囵咽下去,又回到花台上继续等。
路边的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聊天的老人走了,放学的学生来了又去,连卖早点的摊贩都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就那么蹲着、坐着,偶尔站起来活动活动麻的腿,心里的火气一点点攒起来。
他妈的,这老板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在心里把他骂了无数遍,甚至脑补出见面后怎么质问他,怎么撒泼,怎么让他知道让我等这么久的后果。
可骂归骂,我还是没走,不知道是执着于那台收音机,还是骨子里那点不愿轻易放弃的拗劲在作祟。
一直等到下午2点,太阳已经挂在了头顶,晒得我后背烫,我都有佩服自己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得下去的。
才看见一个穿着灰色短袖、背着帆布包的老头慢悠悠地走过来,正是昨天的杂货店老板。
那一刻,我心里的火气瞬间冲到了嗓子眼,攥着拳头想站起来质问他,可真等他走到店门口,我却莫名泄了气,刚才演练了无数遍的狠话,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老头显然认出了我,脸上堆起笑,嗓门洪亮地打招呼“哎呦,帅哥,这么早啊?”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灰尘的裤子和麻的腿,心里一阵无语,嘴上却只能敷衍着“是啊,挺早的。”
他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回头冲我笑“昨天给你的那个东西怎么样,听起来还行吧。”
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昨天买的小收音机递给他,告诉他我要和他换一下昨天那个大的。
老头接过收音机摆弄了两下,脸上带着点奚落的意思“你昨天直接把大的买回去不就行了?还省得今天再跑一趟。”
“还不是你说的两个都差不多的,我才没要那个!”
我摆了摆手。
“行了别扯这些了,快把大的拿出来,我把小的还你,差多少我补给你。”
老头摇了摇头,语气平淡“这还真不行。”
我愣了一下,纳闷道“怎么不行?有生意上门你还不做?”
“生意肯定做,”他打开店门侧身让我进去。
“但不是我不做,是昨天那个大的,被人买走了。”
“啊?”我瞬间愣住,盯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这话我是万万不信的,这破收音机是什么宝贝吗?
隔了一天就没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分明是看出我急着要,故意唬我、讹我,想多敲我点钱。
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追问“被谁买走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满不在乎的说到“这和你没关系吧。”
一句话把我怼得哑口无言,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见状,又接着说“你不要的东西,别人自然会要。昨天是你自己犹犹豫豫不肯买,现在没了又来找,你以为就你喜欢?多的是人抢着要。”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确实是我昨天不够果断,可心里那点不甘和憋屈怎么也压不下去。
哑然了半天,我阴沉着脸,咬了咬牙说“行了老板,我多加2o块,总行了吧?”
我以为这样总能打动他,没想到他直接两手一摊,语气笃定“真没了!你以为我唬你呢?我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吗?我在这街坊里做了十几年生意,你随便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做人地道?”
看着他一脸坦荡的样子,我心里的疑虑松动了些,可还是不甘心地追问“真没了?”
“真没了。”他点头,语气不容置疑。
末了,他指了指我道“这个小的你还要不要?”
我低头看着掌心的小收音机,黑塑料外壳摸起来有些粗糙,想起昨晚那单薄的音质,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要吧,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款;扔了吧,毕竟花了钱,又觉得可惜。
在店里踌躇了好半天,我终究还是把小收音机揣回了兜里。算了,聊胜于无,总比白跑一趟强。我没再跟老板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出了杂货店。
我真是个神人,净喜欢给自己添堵…
我揣着那台小收音机,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护城河边,在人行道旁的石墩子上坐了下来。
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黑塑料外壳,随手按下开关,滋滋的电流声后,旋律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我反复调着台,一歌切来切去,直到昨天那熟悉的调子钻进耳朵,才停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