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低声说,侧身打开了房门。
屋里的灯光透出来,照亮了她脚下的地面。我看了她一眼,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进来坐会儿吧,外面挺冷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轻轻摇了摇头“不了,不打扰你休息。”
“进来暖暖身子再走也不迟。”我又挽留了一句,连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说。
她抬起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深,像藏着太多没说出口的话,在灯光下明明灭灭,看得我心里莫名一紧。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我该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楼梯口走。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窗外,晚风卷着落叶呼啸而过,天色阴沉得厉害,像是随时会下雨。鬼使神差地,我喊住了她“等等。”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我。
我转身进屋,从门后拿起一把折叠伞。那是苏小妍以前留下的,一直没来得及还给她。我拿着伞走到她面前,递了过去
“风大,拿着伞吧。”
她的目光落在伞面上,愣了两秒,指尖抬起时带着微不可察的迟疑,轻轻接过了伞柄。
伞骨是浅杏色的,握在她微凉的手里,衬得指尖愈纤细。
“谢谢你,晨晨。”
她的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像是被晚风拂过的琴弦。
深深看我的那一眼里,先前的试探淡了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润,像浸在温水里的玉,朦胧却真切。
她没有多言,只是握着伞轻轻颔,转身往楼梯口走。
那道背影浸在暖黄的灯光里,柔缓得像一片被风轻推的云。
没有张扬的姿态,却凭着那份淡淡的温润,在心里烙下一道浅浅的痕。
浅杏色的伞面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身影渐渐融进楼道的阴影里,最后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缠在空气里。
我站在门口,指尖还残留着递伞时触到的微凉。风卷着夜色涌进来,吹得屋里的灯光微微摇曳,才恍然想起忘了关门。
回到屋中,将她带来的纸袋放在茶几上,没急着打开。
窗外的风还在呼啸,我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刚才她离开时的背影还在脑子里盘旋。
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刚才她接过伞时的眼神、那句带着颤音的谢谢,还有她冻得微红的脸颊,反复在眼前回放。
明明是拒绝过的人,明明心里满是疑惑和抗拒,可刚才递伞的瞬间,却像是本能。
我拿起桌上的纸袋,轻轻打开。
里面是几袋全麦面包,还有一盒纯牛奶,包装简单,却看得出来是精心挑选的。
轻抚包装袋,忽然想起她倚在墙边的模样,清隽的肩线、柔缓的身姿,还有那藏不住的温婉风骨。
她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因为愧疚,还是有别的缘由?那把伞是苏小妍留下的,递给她的时候,竟没觉得别扭。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风渐渐小了些。我靠在窗边,手里攥着那盒还带着微凉的牛奶,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涨了又退。
拒绝的话还在耳边,可递出去的伞、收下的东西,或许已经在沉默里悄悄改变了些什么。
说不清是距离的拉近,还是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半分,只觉得原本泾渭分明的界限,多了一丝模糊的缝隙。
我不知道这丝模糊会带来什么,也不知道她下次还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
心里那道坚硬的防线,似乎在她一次次小心翼翼的靠近里,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可缝隙背后,不是接纳的坦然,而是更多的茫然。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迟来的靠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与她相处,更不知道这份突如其来的牵绊,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困扰。
第三天的雨下得没章法,蒙蒙的一层裹着水汽,时有时无地黏在玻璃窗上。
我在餐厅后厨忙到打烊,袖口沾着点油渍,解开围裙往店门口走时,才现雨势早变了模样——先前的毛毛细雨不知何时攒足了力道,噼里啪啦砸在地面,溅起细密的水花,风裹着雨丝斜扫过来,打湿了裤脚。
我没带伞。出门时看天色阴得温和,总觉得这种时有时无的雨,淋着也无妨,没想到会突然变天。
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我往雨里望了望,夜色里的雨幕织得又密又沉,远处的路灯晕开一片模糊的光。
等了半小时,雨没半点要小的意思,反而越下越急,脚下的积水都漫过了鞋边。
要不打车回去?
念头刚冒出来,手就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指尖顿了顿又收了回来。
兼职的工资刚够交房租和糊口,打车的钱够我吃两顿热饭了。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雨丝砸在地面的纹路,脑子里忽然晃出一道米白色的身影。
她今天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