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在乎这麽多,双腿一歪,席地而坐,开始拆礼物。
有各种各样不同的东西,上面都会贴上标签,写上是多少岁的礼物,明明就走了四年,他却送了她十多样礼物。
拆了半天,也没有到今年的礼物。
最後一个,终于到了。
她打开,是厚厚得一答信,翻了翻,不止信,还有明信片。
打开来看,几乎是每周都写一封,而这几年,安池去过哪里都会有一张明信片,旧金山,加利福尼亚,洛杉矶……几乎都是在美洲的一些地方,也有欧洲。
她看得入迷,每张明信片都有他写的话。
最让她刺入骨髓得深刻,还是冰岛的那一张。
他说:苏要,我想死在这里。
一句简单的话,苏要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麽样的态度,可对她来说就是一种震撼,他究竟经历了什麽,她还是不了解,愧疚的心理上涌。
安池孤身一人在他乡,伴随他的只有漫漫长夜。
苏要这样想的。
如果安池陪着她一起,知道她这种想法,只觉得好笑,富人疯狂汲取精神力量,而穷人还在担心下一顿饭能不能吃上。
这点孤独早在小时候,连件保暖衣服都穿不上的时候消磨了,他没有那麽在乎。
最虚无的时候,他也感觉不到孤独,身边还有朋友,安池只是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才会陷入挣扎,甚至考虑迈入死亡。
他喜欢一个人走走,是满世界地跑。
去过很多城市,很多地方。
去冰岛时,是安池挑着时间去的,正好赶上极夜,一整天都处在黑暗的天色里,他捧着民宿老板给的热牛奶,坐在小扎板上,手机还是充不上电,他也不急。
应该是天气太冷了,他猜想。
从早坐到晚,安池的热牛奶变换成热茶,不常有人经过,这种时候,没有人出门,太冷又太暗。
空洞的感觉更加强烈。
坐了一整天,安池回房间的时候竟感到乏累,眼睛酸胀疼痛,眼皮耷拉,肩颈像是被卡住,他转动了一下胳膊,听到骨头在咯咯作响,老板敲门问他,需不需要吃点食物。
他的脑袋空空,只听到嘴角的肌肉抽搐,像是冰箱里的冻肉正在缓慢解冻:“不用了,谢谢。”
伏案在桌前,他的手上攥着笔,手里压着明信片,来了冰岛两日多,也没有写下什麽所以然,看向被封得严严实实的窗,不是天空的颜色,老板为了保暖,贴满了密封条。
突然感觉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
所以,他提笔写下:苏要,我想死在这里。
本就是想写下所见所感,这句话就是他当时的想法,可是他明明过过比这种生活辛苦许多的日子。
他叹气,收起这张明信片。
聚会上,安池最主要还是招呼所有人离开,接近十二点,他终于回到家里。
苏要手里捏着那张明信片,躺在沙发上,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礼品袋,礼盒,还有信件。
安池将明信片抽出来,看到上面多了一句话:安池,睡一会儿吧。
这句话不知所云,但苏要总会有她的想法,他没有多在意,而是抱起苏要向卧室走去。
大概是心里有事的缘故,苏要在走的过程就醒了,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睡一会吧,安池,睡觉是一种短暂的死亡。”
心下一震,安池的脚步顿住,又很快平复心情,向里面走去,他愣住後的下意识觉得苏要这样睡会冷。
将苏要安顿好,安池回味起刚才那句话,“睡觉是一种短暂的死亡”。
她没有告诉他要好好活着,也没有告诉他这件想法是错误的,而是建议他睡一会儿。
因为睡觉是世界上最短暂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