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诗
焦土埋玉种,烬里青芒生。
葫醒混沌脉,穗裂旧乾坤。
麦芒刺掌日,狩令追魂音。
且看青芒起,照破边荒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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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烽感觉自己的躯壳已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具被强行缝合的、灌满了滚烫铅砂与碎冰的破麻袋。每一次在黑暗矿道中的爬行,都牵扯着断裂脊椎处空荡的剧震和胸口“凡烬”烙印灼骨的刺痛。玄罗那半颗帝纹之心在胸腔深处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冰滑的异物感与强行续命的麻痒,如同一条冰冷的蛇在啃噬他残存的生命力。口腔里残留着铁锈般的血腥和冰晶消融的微咸,那是玄罗最后的温度。
黑暗仿佛永无止境。矿道深处弥漫着潮湿的霉腐味和陈年矿石的土腥气。他仅凭模糊的方位感,以及左足底那幅灼热如烙铁、正持续散着微弱指引的混沌星图,朝着一个方向艰难挪动。断骨在皮肉下摩擦,出令人牙酸的细碎声响。双手早已被嶙峋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扒拉向前,都留下粘稠的血手印,旋即被尘土覆盖。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脖颈滑落,滴进眼中带来火辣的涩痛,视野一片模糊的血红。
不知爬行了多久,也不知昏死过去多少次。当他终于被一股极其熟悉、却又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气息唤醒时,他现自己匍匐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焦黑之中。
石村。
或者说,石村的残骸。
昔日温暖的土坯房、飘着炊烟的磨坊、孩童追逐嬉闹的打谷场……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死寂的、覆盖着厚厚灰烬的焦黑轮廓。地面是板结的硬块,踩上去硌脚而冰冷,如同踩在无数亡魂的骨灰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深入骨髓的焦糊味,混杂着星髓怨毒残留的、若有若无的甜腥。风吹过,卷起灰白色的尘埃,如同无声的悲泣,粘在脸上、钻进鼻孔,带来干燥的窒息感。
厉烽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那几乎将他灵魂撕裂的窒息般的悲怆。眼前浮现出阿木爷被钉死在磨盘上的身影,浮现出乡亲们惊恐绝望的眼神,浮现出冲天烈焰吞噬一切的景象……喉咙里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有干涸眼眶的灼痛。
“噗通!”
他重重跪倒在村口那棵仅剩半截焦黑树桩的老槐树旁,那是阿木爷最爱歇脚的地方。冰冷的焦土刺激着膝盖的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他染血的双手深深插入焦土,感受着那死寂的冰冷和令人绝望的坚硬。
就在这时,怀中突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
他猛地一颤,摸索着掏出那枚自玄罗牺牲后便被他死死攥在掌心、此刻已黯淡无光、布满裂纹的残破玉葫芦。正是它在出微弱的热量!这热量并非来自葫芦本身,而是它内部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片焦土的气息所触动,正极其缓慢地苏醒!
玉葫芦表面的裂纹,在接触到石村焦土气息的瞬间,竟如同干渴的根系,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由无数生命焚烧后形成的、蕴含着一丝混沌驳杂气息的灰烬尘埃!裂纹边缘,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混沌青芒!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厉烽混沌的意识!独臂师遗札中模糊提及的只言片语,关于混沌源钥碎片与“大地生机”的联系……
非遗:桑基鱼塘循环农法(混沌异化·焦土生青)
以生命焚烧之烬为基,以混沌源钥碎片为引,逆转死寂,于绝境中孕育一线生机!
没有丝毫犹豫!厉烽用尽全身力气,在阿木爷的树桩旁,用染血的双手在坚硬冰冷的焦土上疯狂刨挖!
手指指甲瞬间翻卷、剥落,指尖血肉模糊地摩擦着焦硬如铁的土块,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每一次力都牵扯着断裂的脊椎,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混合着血污滴入坑中!
终于,刨出一个仅能容纳葫芦的浅坑。坑底接触到更深层的土壤,竟透出一丝微弱的、带着腐朽根茎气息的湿润!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裂纹吸收着灰烬、闪烁着微弱青芒的残破玉葫芦,轻轻放入坑底湿润的土壤之上。如同埋葬一件至宝,又像是种下一颗渺茫的希望。他用染血的双手,捧起周围冰冷刺骨的焦土灰烬,一点点、虔诚地覆盖上去。
“阿木爷…乡亲们…若你们在天有灵…”他嘶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焦土上回荡,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尽的悲怆,“…就助这粒种子…生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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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最后一捧焦土覆盖住玉葫芦的瞬间!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混沌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被惊醒了一丝鼻息,猛地从埋葫点爆!
这股气息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无形的根系,瞬间扎入脚下无边焦土的深处!厉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死寂的大地深处,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庞大脉络被瞬间激活!
以埋葫点为中心,周围十丈内的焦硬土地,竟以肉眼可见的度变得松软湿润!空气中弥漫的焦糊死气被一股清新、古老、蕴藏无限生机的气息快驱散、中和!
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生了!
埋葫点正上方的焦土表面,一点锐利如针尖的、闪烁着青铜光泽的嫩芽,竟破土而出!
嫩芽以肉眼可见的度向上生长、分蘖!它的茎秆呈现出一种古老而坚韧的青铜色泽,叶片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闪烁着冷冽的青芒!
不过片刻功夫,一株约莫半尺高的奇异植物已然成型!它并非寻常麦苗,更像是一株微缩的、由青铜铸造的神异谷物!在它的顶端,一枚仅有三粒、却饱满欲裂、流淌着实质般混沌青气的青铜麦穗,正迎风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