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我说的做了?”萧琮问。
“是。已经告诉了林老夫人这件事。老夫人很是激动,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可以见楚姑娘一面。老夫人长日在府中,不太出门,说什么时候太傅有空,只传个信,再带着楚姑娘去便可。”
“若不是林老夫人疾病初愈,怕又出了门受风,恐怕都会到咱们萧府来。”明晋昊笑道。
楚泠亦站起身,神情同样激动。
萧琮征求她的意见:“今日下午可好?”
“当然好!”楚泠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她做了许多准备,挑选了最合适的衣裙。
只是当今日下午,楚泠站在林府门口,忽然明白了母亲曾教给她的“近乡情更怯”,是什么意思。
萧琮站在林府门前,同样感慨。
昔日巍峨肃穆的林祭酒府,如今已经呈现破败之相,尽管还有人打理,但少了帝王的信任和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人,终究日薄西山,逐渐荒芜。
他定了定神,对楚泠道:“若准备好了,便随我一道进去吧。”
“没关系。”他温声,“阿泠,你已经见过林老夫人了。她是个很好的人,无论如何,她会开心和你相见的。”
楚泠下定决心后点了点头。
门口的婢子很快迎了出来。林邺出事后,林府从上到下都小心谨慎,故而这婢子只扎了简单的双环髻,身上的衣饰也很简朴。
“太傅大人,我们老夫人已经在堂中等着了。请您随我进来。”
萧琮和楚泠穿过前庭,在抄手游廊上走过。院中就连婢子和下人也很少,整个院落远远说不上繁华,只能做到整洁。
楚泠想起先前听萧琮说到的关于林家的事,心下也沉了沉。
林老夫人听闻萧琮带着孙女来,在屋中早已经坐不住,来到院中等候了。
见婢子引了人过来,林老夫人睁大了眼睛,甚至顾不得礼数,仅向萧琮点头示意过,便急急上前一步,拉住了楚泠的手。
上回在俞夫人的寿宴,林老夫人便见过太傅身边的这位贡女。当时只道长相亲切,甚至与自己的小女儿有些像,可终究不敢往那处去想。
可这几日她养着病,太傅不仅关照地派了府中的医师来诊治,甚至同她说,可能找到了她的孙女。
她紧紧地握住楚泠的手,似下了很大一番准备,才颤颤巍巍地问道:“鸢儿,是你,你……”
楚泠听到母亲的闺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回老夫人,我的母亲,名为林鸢。”
“她,她如今可还在百越吗?”
楚泠眼角含泪:“母亲她,在数年前便已经……”
话不必说出口,林老夫人已经明白。
对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自从小女儿离家,这些年来一封信都没来过,林老夫人便已经有预感。
可当真相在楚泠口中被证实,还是让老夫人登时有些站不住,一旁的李嬷嬷赶忙来扶,又赶忙让人去拿益气丹来。
李嬷嬷服侍了林老夫人几十年,从小看着鸢娘长大。如今听了这噩耗,同样感慨万千,却也只能扶着老夫人,让她不要过于伤怀。
此时此刻,还只有萧琮稳得下来,放缓声音道:“林老夫人,此处风大,还是先回去吧。”
李嬷嬷也劝:“夫人,奴先扶您回去。”
这么些年,楚泠早已习惯了母亲离世这件事,可今日看见林老夫人,登时感怀万千,眼泪不停。
“阿泠,看我。”萧琮温声道,取出一方帕子。
楚泠不明所以,因眼眶通红,并不愿抬头看他。又被他掌着下颌,擦了擦蹭花胭脂的眼角。
“走吧。”他向她伸出右手。
楚泠顿了顿,牵了上去,随后被他握紧。
林老夫人平复了好一会儿,又吞了两颗益气丹,这才稍稍缓过来些,不再泪流满面。
“当年,鸢儿有位心仪的男子,但那男子并非梁国人,且并不是世家贵胄。家主自然拒绝。”林老夫人擦了擦泪,终于能完整地娓娓道来。
“家中给鸢儿指了门亲事,鸢儿不愿,在一天夜里,竟然携着细软,和那男子一道出逃了。”
楚泠轻声道:“父亲姓楚,是百越人。”
林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同你母亲,当真长得很像。”
“鸢儿出逃,族中自然大为震惊,却十分不满。这件事说出去实在没脸,便谎称她突发重病,不能见人。自然不再有人提起婚事,而族中,也当作这件事不存在,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林鸢是当年林家家主的嫡孙女,再往下,还有不少旁支姊妹等着要结亲。
若被旁人知晓她竟与男子私逃,对妹妹们议亲大有阻碍,故而林家家主发话后,大家都表示同意。
那段时间,林老夫人也以泪洗面。十分后悔逼女儿太过,让她做出这等行为。夫君却对女儿私逃一事很愤怒,久而久之,族中便绝口不提这位叛逆之女。
萧琮想,闺中女子的情况,本就不宣于外,何况还有这种私隐,难怪连他也不知晓,师长林邺还有位胞妹。
楚泠双手绞了绞裙裾,她低声:“母亲并未同我说过这些。”
她记忆中的母亲貌美但很坚韧,若不是今日林老夫人提起,楚泠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梁国世家大族的千金。
林老夫人明显叹了口气。
“未曾找过爱女吗?”萧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