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瓦坎达总统府的地下会议室里,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它不再是记录生命进程的刻度,而变成了一把正在缓缓向下滴落着沙漏的、行刑前的计时器。
距离年轻军官所报告的、防线全面崩溃的最后期限,只剩下不到二十个小时了。
都外围的炮声,一阵比一阵更近,一阵比一阵更响。那沉闷而有节奏的轰鸣,如同死神敲响的丧钟,每一次震动,都让会议室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地落下,也让在座每一个人的心,向着无底的深渊,再沉下去一分。
在出那封承载着最后希望、却又显得那么渺茫和不切实际的求救信之后,整个内阁,都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的、混合着荒诞与绝望的死寂之中。
再也没有人争吵,也没有人讨论。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蜡像,静静地,等待着那最终的、可耻的命运宣判。
财政部长迪亚洛,正用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副早已一尘不染的老花镜,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在向上帝忏悔,不该同意那笔疯狂的交易。
国防部长,那位刚刚还主张血战到底的老将军,此刻也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用一种失败者的姿态,痛苦地研究着墙壁上那副早已毫无用处的军事地图。
甚至,已经有几位意志薄弱的部长,开始低声地、公开地,讨论起了投降之后,那更加具体、也更加屈辱的细节。
“我听说……卡隆博将军,已经私下接触了几个部落的长老,许诺会保留他们
“或许……我们现在派人出城去谈判,还能为自己……争取一个体面的流亡条件。我的家人……还在城里……”
“或者……我们应该像历史上那些有骨气的内阁一样,在城破的前一刻,集体……集体自杀殉国。至少,还能为自己,保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恩戈贝总统听着这些如同梦呓般的、充满了失败主义气息的讨论,他的心,如同被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准备在叛军攻入总统府的前一刻,亲手,结束自己和家人的生命。他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接受,成为卡隆博用来羞辱这个国家的傀儡。
绝望,如同最浓稠的、黑色的墨汁,已经彻底地,淹没了这间小小的会议室,淹没了这个国家最后的权力核心。
就在此时!
“砰——!!!”
会议室那扇厚重的、用来抵御炸弹冲击波的精钢大门,被人用一种近乎于自杀式袭击的、狂野的力量,猛地撞了开来!
巨大的声响,将在座的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国防部长甚至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腰间的手枪!
然而,冲进来的,并非叛军的士兵。
而是一个年轻的、他们都无比熟悉的身影。
席技术顾问,科菲!
此刻的科菲,已经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属于技术精英的、冷静而儒雅的气质。他的头,因为一路狂奔而乱得像一个鸟窝;他那副无框眼镜,歪歪斜斜地挂在鼻梁上,几乎要掉下来;他的胸膛,如同一个破旧的风箱般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因为极度的缺氧和激动,涨得通红紫。
他的手中,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死死地举着一个军用级的加密数据平板。
他冲进会议室,因为太过激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张开嘴,试图向他的总统,报告那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然而,因为极度的激动,他的声带,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了,出的声音,完全变了调,甚至,凄厉地破了音!
“回……回……回复了!!!!”
“总统先生!!!‘神谕军工’……他们……他们回复了!!!”
这句如同惊雷般的、嘶哑的呐喊,瞬间,将整个会议室里那如同坟墓般的死寂,炸得粉碎!
所有的人,包括恩戈贝总统在内,都在同一时间,如同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人,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震惊、怀疑、恐惧和一丝丝微弱到不敢去相信的……期待的、扭曲的表情。
科菲已经顾不上任何礼仪了。他跌跌撞撞地,冲到主屏幕前,用颤抖得如同帕金森症患者般的手,将那个数据平板,接入了投影系统。
下一秒,那封来自“神谕军工”的、简短到令人指的回复内容,带着一种神明般的、简洁而又充满力量的金色字体,清晰地,投影在了会议室的主屏幕上。
【瓦坎达共和国总统,恩戈贝先生:】
【你们的祈祷,神谕,已经听到。】
【订单,我们接了。】
【出于对贵国人民反抗野蛮侵略、誓死保家卫国的正义事业的崇高敬意,我们决定,这一次,给你们打个两折。】
【剩下的,是‘神谕’,赠予勇敢者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