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倒是被爷爷的喊声叫醒了,问道:“至远,是谁啊?”
林明烛傻傻地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从未搞过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这些年回来的时间也很少,每年都是林烬提前打好招呼说要回来才回来的,所以他从来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从何时起竟连隔着五米都认不出他来了。
林爷爷朝林奶奶走去,将林奶奶扶了起来,说:“不知道是谁,问了他们没说。”
林爷爷是个木讷的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甜蜜的话。听他这样说,怕是他问话的方式不善,惹人家误会了,林奶奶转身说道:“我过去看看。”
林奶奶慢慢地朝那傻站在泥地的水洼里的两人走去。林爷爷在後面拿着拐杖喊道:“小韵,你腿脚不好,慢点儿走,昨天才下雨,地上还没干透呢。”
走进了些,林奶奶才看清楚面前的两张脸。她在那站定,转头朝背後的林爷爷说:“林志远,你瞎说什麽呢?我腿脚好着呢。”看着林爷爷手上还拿着一幅拐杖,林奶奶心想大事不妙,一边跟他打着眼神,一边说:“你是要去给孙奶奶送给她做的拐杖吗?等吃了饭再去吧,是孙孙们回来了。”
林爷爷看向奶奶背後的人,瞬间反应过来,忙接话道:“哦,好,那我吃了饭再给她送去吧。”
说完,两位老人沉默地走上前去准备接过两个孙孙手中的东西。
这麽多年过去了,不只是林明烛不知道怎麽面对自己最爱的亲人,两位老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如地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此刻,当初那因为隐瞒而産生的隐形隔阂,彻底地暴露出来。
感受到周围气氛的怪异,江槐序扶着林奶奶的胳膊,亲昵地向他们做着自我介绍,“爷爷奶奶,我是江槐序,是林明烛的朋友。”
奶奶将江槐序手中拿着的袋子递给爷爷,拉着他的手,说:“我们认识你,是冬冬的……”她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偏头问林爷爷:“至远,他们俩现在这关系用什麽词来形容合适啊?”
林爷爷用一副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能忘记的表情看着林奶奶。说:“男朋友。”
“对,男朋友,你是冬冬的男朋友,小火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说完,奶奶又将另一只手伸向林明烛。
见状,爷爷准备去接过林明烛左手上拿着的袋子。
林明烛没看见爷爷手上的动作,将左手拿的东西都换到了右手,然後牵住了奶奶的手。
江槐序也顾不上羞涩了,拿自己空着的左手牵住了林爷爷递出的手,“爷爷,林明烛他可有劲儿了,就让他自己拿吧。”
“好好好,我再回去做两个你们年轻人爱吃的菜。”
几个人手拉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你们有没有闻见什麽烧焦的味道?”奶奶忽然想起什麽来,笑嘻嘻地问:“至远,你锅里是不是还煮着菜?都要烧干喽。”
“哎呦,瞧我这记性,我给忘了。”爷爷说着就要往厨房跑去。
“我去吧,爷爷。”林明烛放开奶奶的手,快速跑到厨房,用水瓢在缸里舀了一些水倒在锅里,然後用火钳将竈里没烧完的柴火退了出来。
林明烛走了,奶奶也不给爷爷留面子了,吐槽道:“叫你说我记性不好。”
爷爷也不好意思回嘴,毕竟他刚刚提醒奶奶江槐序是林明烛的男朋友的时候确实是带着点儿悄悄吐槽奶奶的意思。他安静地走到厨房,问:“冬冬,是不是都烧干了?”
“嗯,底下贴着锅的有点糊了。”
锅里煮的是面条,老两口平常晚上的时候吃不下太多东西,所以就简单地煮个青菜面吃。
林明烛将锅里的面条铲起来,舀水把锅刷了刷。“爷爷,家里有什麽菜吗?”
“有虾。”爷爷从冰箱里的大袋子里倒出来一些,拿去水龙头下清洗。
“你隔壁王叔下的,你和小火爱吃,你爷爷就从王叔那买来的,准备攒多点儿後,再寄给你们。”说完,林奶奶看向江槐序,“孙孙你爱吃虾吗?”
“爱吃,奶奶我不挑食。”江槐序接过爷爷手中洗好的虾,说:“我来做吧,我手艺还行,做给您和爷爷尝尝。”
闻言,奶奶心里打起了小鼓,“你们就回来待一天吗?”
“不是不是,奶奶,我们最近都没什麽事儿,这一个星期都在家陪您和爷爷。”
“那以後再做吧,你们坐车也累着了,去把床铺整整,然後洗个澡。”林奶奶拿过虾,“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做油爆虾吃,你们没提前说回来,我们也没给房间打扫,估计都落灰了。”
江槐序说:“那我们有口福喽。”
林明烛的卧室一点儿也不脏,林奶奶隔三差五就会进屋里擦擦柜子,除除灰。前几天怕梅雨季节来了,屋里发霉,趁天气好的时候才做了一次大扫除。
江槐序经常在外工作不回家,所以很清楚许久不打扫的屋子会落多少灰,有什麽难闻的气味。所以他一进屋就看出来了,并非像奶奶说的那样。
他指着锃亮的玻璃柜里面的东西,问:“林明烛,这些都是你初中时候收藏的动漫周边吗?”
“嗯,那会儿忽然迷上了热血漫,就囤了一整套漫画书还有这些手办。”林明烛从里面拿出一个菊丸英二的小手办,在他的头巾上摸了摸,“那时候奶奶见我很喜欢,就在爷爷面前提了一嘴,然後爷爷就做了这个柜子。”
江槐序看见床旁边放着一张躺椅,又问:“林明烛,这个躺椅是你之前说晚上在外面看星星躺的那张吗?是不是也是爷爷给你做的。”
“不是,应该是爷爷新做的。”之前那个躺椅是爷爷十多年前给十几岁的林明烛做的,对现在的林明烛来说早已坐不下了。
“这些东西都很整洁,屋里也纤尘不染,他们很爱你。”江槐序走到小躺椅边坐下,“当年的事情,你有问过爷爷奶奶那麽做的原因吗?”
“没有。”
那时候所有人都跟做错事儿的胆小鬼一样,害怕问题出在自己身上。所以谁都没有问,谁也没主动说。
想起自己家里那本难念的经,江槐序开口问:“是因为……害怕吗?”
“嗯。”
“心结不解,药石难医,回头我帮你找个机会问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