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看了好几眼‘姬承音’三字,只觉自己的名字被他写出来,特别的好看。
一时心不在焉,毛笔沾染墨汁的动作失了分寸,墨汁溅出砚台,在泛黄的贡纸晕染出一只圆形的墨团。
她重新托起腮,安心的依偎在他臂弯中,将墨团用毛笔延展成蜿蜒的长条,点上鳞片,勾出五爪。
耳畔传来他的失笑,手背被握住,在他的带动下寥寥几笔描绘出龙首。
“笑什麽,”般般故意道,“这是表兄。”
“一条丑丑的小黑龙。”
哪有自己说自己画的丑,这是一心为了嘲笑他,把自己也带进了沟里。
他挥动墨汁,在黑龙的身侧几笔勾勒出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长尾摇曳,扬天长鸣。
“这是…凤凰?”她问,“为何不是兔子。”他最爱说她是白兔。
“因为,”嬴政微顿语气,漫不经心的音调透着几分细碎的轻快,“龙凤是一对。”
般般的心也跟着轻快,“我喜欢!”
嬴政喜欢黑色,因黑色主水,列国基本都是主火,火最终会被水熄灭,象征水为胜利者,他自然推崇黑色。
而这条小黑龙,游动的身躯略丑,只因是表妹所画,在他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可爱与笨拙。
表妹则在他的怀中念念有词,说什麽要做凤凰,母仪天下,她有野心,那份野心并不浑浊,相反透着些纯粹。
“这张纸要收起来。”般般迫不及待的挪开瑞兽状的镇纸,将贡纸举起来看,“好生保存。”
窗外折射的日光穿透贡纸,在二人的脸庞上投出模糊的光影。
“好。”嬴政虽无奈,但听从。
表妹最爱收集他爱她的所有证据丶当作宝藏珍藏,而他喜爱藏在心里,不展于人前。
或许这就是男子与女子的差异。
很快,她捧着贡纸跑了回来,一脸的惊讶,“那个匣子装满了!”
那是一只相当大的匣子,嬴政也见过,“竟满了?”他亦惊讶。
午後闲来无事,干脆一同整理匣子。
匣子的最底部存放的是两人大婚时嬴政送她的头冠,这东西对般般来说是一次性的,其馀场合都没戴过,一方面是因为它太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其他人还不配她戴着它接见。
这头冠的意义非凡,落上灰她都要心疼。
其馀的则杂乱多了,画丶手镯丶项圈丶曾经的脚链丶日日春的花种丶颂文丶书信丶他设计的钗簪丶荷包。
般般取出荷包,这是她刚学女红那两年所绣,频频绣歪,弄个四不像,他便在布上画出了要绣的形状,在一旁看着她绣。
临到要被庞氏检验,她慌慌张张的绣不完,缠着他帮她,她说他总是什麽都会,绣物件想来也一样。
结果,他绣的还不如她。
两人一同被罚了。
庞氏要嬴政不许这样溺爱表妹,何事都惯着她不好。
那时庞氏说,许多东西她可以不做,但必须要会,类如女红。
虽然般般至今也不明白,为何可以不做的事情必须要会,不过这只荷包被保留至今。
“表兄还能分辨得出来哪些是你绣的吗?”
“这不都是你绣的吗?”
惯会装傻的。
般般瞪他一眼,将荷包重新装好放进匣中。
“既满了,将不要紧的取出来丢掉吧。”
“我才不要。”
哪有什麽不要紧的?
“再装一只匣子就好了。”
“我送表兄的东西,表兄不会都丢掉了吧?”见他这个态度,般般不由得狐疑。
她浑身的毛都仿佛竖了起来,他敢说一个是字,她铁定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