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后台的喧闹模糊成一团。灯在头顶打圈。他的声音像一根钉子,钉进了她心里最松的那块地方。
晚会散得晚。校园路灯一盏一盏亮着,风把旗子吹得猎猎。
他们并肩往前走。脚下踩过落叶。叶脉脆。
远处的宿舍楼里有人开窗,喊人回去。笑声飞出来,碰到树干,散开。
阮时苒抱着水壶走了一段。停住。回头看操场那边,还亮着一点光。晚会最后的节目在收尾。主持在致谢。
她没动。
宋斯年也没催。
静了一会儿,她轻声:“你看过我第一次念?”
“看过。”他道。
“那时不敢向前。嘴唇抖。心像装了一只鸟。”
“现在不抖。”
“嗯。”
她把壶换到另一只手。手指摩挲金属的凹痕。那痕是她来学校第一天摔出来的。那天她把壶从铺上掉下去,壶背撞在床脚,凹了一点。她一直没换。
她忽然想说点别的。不是晚会。不是朗诵。是这段时间里一直在心口打圈的东西。
“宋斯年。”
“嗯?”
“你每次站在我旁边,我就不怕。”
他说:“我知道。”
她抬头看他。他站在路灯下。脸的轮廓被光切了一道边。眼睛里没笑。他也没有做任何夸张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像一棵树。
她“嗯”了一声,声音小,沉在喉咙里。
“我不想靠你活。”她又说,“我想自己站住。可我也不想把你推开。”
他侧过身。与她平齐。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去。衣角轻轻碰了一下。像无意。又像刻意。
“苒子。”他说,“我没有要你靠着。你只要记得,我在这儿。”
她低下眼。眼里亮了一点,又暗了一点。像树影下的小水面。风一来就碎。风一停就合。
第二天,校园里传着昨晚的事。有人说她站得稳。有人说她背得熟。有人说她就是会做场面。每一张嘴都在把昨夜的光拆开,掰成不同颜色。
她路过公告栏,脚步没停。
后面有人不快不慢地跟上来:“听说你昨晚被掌声夹到耳朵疼。”
这语气。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那位扇子女孩把扇子“啪”一合,笑容温温:“有些事,一次不算。台上这样,台下那样。人心难测。”
阮时苒站住,回头,看她。
“你说得对。”她道,“一次不算。”
那女孩眼里滑过一丝得色。
阮时苒接着说:“所以我会站第二次。也会站第三次。站到你们看腻。”
女孩的笑卡住。扇骨在她指间咯吱一响。
这声音很细。细到只有她们两人听见。
走廊风从两人中间穿过去。把一张边角卷起的通知纸吹得拍打墙面。
“你真以为有人会一直给你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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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没人给我鼓也行。”阮时苒道,“我自己会敲板。”
对方的脸色一寸一寸沉下去。
阮时苒没再看,转身离开。
拐过走廊尽头,她轻轻吐了口气。脊背的那股紧慢慢卸下来。掌心仍然出汗。她把手在裙侧抹了一下。手心凉回一点。
对面台阶上,宋斯年正坐着,背一个布包,手指扣在带子上。看见她,站起来。
她走过去,停在台阶底。
他没问走廊生了什么。他只把包带松开一点。“食堂去吗?”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