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昭然想想也是,他齐秋哥夫的模样儿,还是很能唬人的。
遂放了点儿心,拉着王离去了染坊,把昨儿没做完的活儿计先给做完了。
周蔺做活儿,头上沾了些木屑,皱着眉头,擡头道:“仔细着些,关上窗户,莫要伤了风。”
木槿嗔了他一眼,“知道了,瞧你那样儿。”
说完,便合上了窗户。
心里记挂着白齐秋那儿的事儿,木槿静不下心来抄书,便下了楼。
闻昭然刚晾晒出一匹棉布,便见白齐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不等木槿几人开口,便语气气愤道:“大哥!气坏了我!啥娘啊!亏我之前还为她说过话!真想拍烂我为她说话的嘴!”
木槿从倒座房出来,忙道:“先去楼上。”
白齐秋缓了口气,冲跟着木槿从倒座房里出来周蔺道:“大哥夫,劳烦你帮我去看一眼木昭野好吗?他刚去了山上,没让我跟着,我有些担心他。”
周蔺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我这就去寻他。”
白齐秋冲周蔺感激一笑,他本担心木昭野,想硬跟着过去,却被他温声劝了回来。
想着许是汉子间能有话聊,都是一家人,便来家请周蔺帮个忙,顺道儿过来与木槿说道说道。
仨哥儿回到楼上,在厅堂那儿坐下,白齐秋便倒了一杯温水,两口喝了下去。
“怎的了?生这般大的气。”
木槿从屋里拿出一包糕点,他之前见过木昭野他娘,看模样儿不像是心肠儿坏的妇人。
“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什麽是软针子,柔柔弱弱的看着无害,伤起人来,扎人心,最疼。”
闻昭然坐不住了,“齐秋哥,到底怎的了,说出来,我和大哥帮着你想想法子。”
“事儿了了,就是心里闷着口气。”
木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气便发出来。”
“大哥,我之前觉着,木昭野他爹整日里打骂他,对不起他,他娘也有过之无不及。”
木槿怔然,还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白齐秋又喝了口温水,“今儿木昭野後爹带着他们一家子来家,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要供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读书,他娘跟个鹌鹑似的,没为木昭野说一句话,拉过後头十来岁的小汉子,只笑着说是他弟弟,恶心的紧。”
木槿微叹,“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家日子过的好了,稍稍沾点儿血脉的都黏上来了,这事儿,怎的都免不了。”
“我气的不是这个,木昭野赶他们走的时候,说了,我才知,在木昭野五六岁被打的活不下去的时候,去寻过他娘,没见到她,他那後爹见他一身伤痕,跟赶畜生一般,连让他见他娘一面都不曾,就这麽把他赶出了门,只留下一句,大致是若是再敢来叨扰他们,他便休了他娘,他不是他家的人。”
闻昭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红了起来,这还是个人吗?!
便是不相识的人,遇着这麽个满身伤痕的五六岁的小孩儿,便最硬的心,也会给杯温水喝!
“想来,昭野哥怕误了他娘好日子,便没敢再去。”
白齐秋红着眼,点了点头,“我本不明白木昭野为何今儿当着那家子人的面儿把话全说了,他也不是那般话多的人,见我那没良心的婆母的模样儿,什麽都明了了。”
木槿讶然不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知道?”
“若不然,我也不会这般气,木昭野看着面冷,决绝,却也是最心软,被木家老头儿打了这麽些年,从北疆回来,仍是给了他一个能平和过日子的机会,木昭野说这话,也是试探,但她一脸的心虚,连看木昭野一眼都不敢!还有什麽不明了的。”
“那她之前还有脸说要看看齐秋哥夫过的怎麽样?!”
闻昭然气愤不已,他觉着木昭野他娘比周蔺他娘还要狠心。
“怨不得你俩成亲时,昭野哥也不曾去请他娘,也不曾与那边来往。”
“之前家里新屋落成,他娘来,木昭野还稍稍护着她,想来那时候,是不知道他娘知道他去寻过她的,只觉着是他後爹不喜他。”
闻昭然面露不忍,“齐秋哥夫心里该多难受啊。”
木槿深深叹了口气,“出嫁从夫,昭野哥他娘再嫁本就不易,再被休,怕是无容身之处了,心疼许是真的,但为着她自己个儿也是真。”
“就这样儿的也配做爹娘!”
闻昭然气道,“齐秋哥,你们没给他们银子吧?”
“怎麽可能!不打断他们的腿,都算是我们心善。”
白齐秋说完,眉头紧皱,眼含担忧。
“也不知木昭野咋样儿了,大哥夫有没有寻到他。”
木槿宽慰道:“安心,昭野哥可是从战场厮杀出一条活路的汉子,不会有事儿的。”
白齐秋心里仍是有气,“下回再让我遇着他们一家子,定要套麻袋揍一顿才解气。”
闻昭然忙道:“算我一个,帮齐秋哥你多踹上两脚。”
木槿莞尔,但凡木昭野他娘尚存些木昭野的母子之情,也不会再来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