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不知周蔺心中所想,说完,便让他去了木村长家。
结果,左等右等,等到了午时,吃过午饭也不见人回来。
木槿眉头轻皱,等到了下午,染坊得了些许空闲,正准备让白齐秋去趟木村长那儿瞧瞧。
周蔺满面红光,火急火燎的走进院门。
木槿心下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怎的这般晚才回?”
周蔺憨笑出一口白牙,冲木槿举了举手中的契书。
“我去了大爷爷也那儿,聊完要雇的汉子,得了那户人家的住址,紧着便去了趟镇上,租好了,明儿我去把五个月的银子一道儿交了,便能搬家了。”
“你还真租了那户砖瓦房?!果真是长本事了,都会先斩後奏了!”
木槿闻言连带着刚刚的担心一股脑儿的化成了恼火。
周蔺忙安抚,“消消气,三钱银子一个月,五个月也不过一两半钱的银子,咱们在米线铺子挣的蔬菜银钱一个月便够了。”
木槿揪起他的耳朵,“可是家里银子多了是吧,若是一般的茅草屋,半钱银子便够了,省下一两银子不好?!”
周蔺咧着嘴,不敢反抗,若是能让自家夫郎把气消了,他不要耳朵都成。
染坊门口,齐刷刷探出三个小脑袋,睁着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观木槿驯夫。
仨哥儿都不敢吱声儿,怕自家大哥气上头,把他们也训一顿。
木槿见周蔺疼的呲牙咧嘴的模样儿,顿时转气为笑。
罢了,既然周蔺都与那户人家定了,他在外也不能不给自家夫君面子。
不过,该训斥还是要训斥一番。
“下回再敢瞒着我整事儿,看我怎麽收拾你!”
周蔺见木槿气消,揉了揉红了点儿的耳朵,“再不敢了。”
木槿帮着他揉了揉耳朵,眼神温柔,温声道:“疼不疼?”
周蔺顿时眼神放光,容光焕发,“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白齐秋啧啧称奇,跟着自家大哥,学了一手驯夫之道。
瞧自家大哥夫那副不要银子的样儿,和脚边的夜枭差不多。
木槿接过周蔺递给他的契书,还有那张写了来应短工名字的纸张。
木村长觉着不错的汉子,用笔在名字上画了个圈儿。
周蔺坐到他身旁,温声道:“大爷爷捡着圈了六个人,有一个是林虎子,就是那个来的最瘦小的汉子,大爷爷许是觉着他可怜,人也不错,便也圈上了,说是要不要的,还是看咱俩。”
木槿细细想了想,那林虎子在一衆汉子里,十三岁的小汉子,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板儿单薄的,一阵风似是就能吹跑了。
他也可怜,六七岁,双亲意外离世,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一岁不到的哥儿弟弟给他。
家里爷爷和小爷爷都不待见他,更遑论他三个大伯和一个小叔。
跟蹴鞠似的,这家踢完,那家踢。
几家至亲伯叔一道儿扔给他约摸着一石粮食,一两银子,自觉尽了亲戚情分,便没再问过他们。
如此便也算了,更可气的是他大伯,借口他年岁小,不会种地,还要把原来属于他爹的那八亩地给收回去。
就当是离世的林虎子他爹孝敬他爷爷和小爷爷的了。
林家老两口跟着林家老大生活,自是站在林家老大这一边。
木村长心里气急,对林家那一帮子欺负亲生侄子的做派,很是看不上。
想了个法子,逼着林家老大给林虎子留了五亩地,不过要等他十五岁,才能收回来。
那三亩就当孝敬林家老两口了,不过,每年收了粮食,得给林虎子送三石粮食。
林家老大心有不服,但没得着好处的其他林家几口人道貌岸然的帮着木村长说话,指责他这个当大伯的为老不尊,欺负自家侄子。
林家老大无奈同意,在村长跟前儿,签了契书,按理说白得三亩地,也不亏。
不过林家老大贪心的紧,那五亩田地,估摸着也没想还回去。
如此,五六岁的林虎子被迫一夜长大,身板儿还没竈台高的时候,便挥起了锅铲,学着记忆里小爹的模样,生火给弟弟煮粥做饭。
邻家几户婶子夫郎于心不忍,时不时接济一番他,帮着照看林虎子的哥儿弟弟。
林虎子这小子也知感恩,吃了人家的粮食,得了新粮,便紧着多还回去一些。
时不时,得了空儿,抱着弟弟,还会去地里帮帮过他的叔麽婶子干活儿。
因着,周边的邻居,对他们兄弟俩心里多是喜爱的。
兄弟俩,也总算是磕磕碰碰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