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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灯笼映雪（第1页）

第130章：灯笼映雪

第130章：灯笼映雪

程冰出门手里很满，拎着一块蛋糕，包着一个烤红薯，口袋里抓了把方月年喜欢的糖，他们在除夕夜会秉持传统，见面得塞糖，之前说好去堆雪人，他还提了个木制灯笼。

程家公爱弄这些老物件，家里的灯笼，篾盘，全是他闲着没事做的，平常也不拿出来，就过年这几天图个好玩，今天他新做了几个灯笼，挂在院子门口看着喜欢，程冰要了一个，想送给方月年。

到了木匠屋的时候，方月年已经在里面了，一听见开门声，忙冲了出去，“程哥！”

程冰先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他，“小心拿着。”

方月年看着这个小巧巧的木头灯笼，换做平常，内心深处的木匠灵魂绝对要觉醒，估计心都要化了，但现在，他实在笑不出来，只好白着脸勉强说：“这是程爷爷新做的吗？我就前年村里舞狮的时候看见他拿出来过一个一样的。

“你可以拿回家，但我怕你放不住。”程冰朝他说。

两人进到小房间，程冰看见桌上那碗寿面，发现花样比去年多了许多，有菜有火腿肠，还有个荷包蛋，

“你做寿面有进步啊。”程冰轻轻笑了一下。

“嗯，”方月年捧着灯笼放在桌上，“还是别给我了，放你家吧，它还能留时间长点。好了你快吃面，事先声明，这面出锅之前一点都不坨，现在要坨了就是你来晚了。”

程冰微笑，把蛋糕打开，放到他面前，“给。”

他们像以前一样分享生日祝福，方月年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两人肩并肩沉默地吃着对方的生日祝福，一时间鸦雀无声。

许久，方月年说：“李沛翔约我们过几天去市里玩，”十一，还是十二，反正是我们返校之前，你看呢？”

程冰点头，“可以。”

“好，”方月年舀一大块蛋糕，奶油沾到了嘴角，程冰给他擦了，他于是抿唇笑笑，“谢谢。”

程冰看了他一会儿，问：“还没缓过来吗？”

方月年艰难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是不敢相信。”

“姐是支持我们的，”程冰说，“我们总不能指望她现在兴高采烈拍巴掌祝福。”

方月年扑哧一笑，“我倒没这麽想。”

程冰也笑，轻声说：“不过姐说的对，我们在家确实该收敛一点。”

“嗯，”方月年点头，“知道了。”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语意低沉说：“今天笑笑姐的反应，比我以前想象中要好得多，简直已经是最好的，但我太惭愧了，不知道为什麽，那些话一说，我忽然感觉身上好重。自从上大学以後，我太开心了，每天都傻乐，乐得有点煳涂了，根本想不到以後，其实，我们还从来没有商量过出柜这件事。”

程冰目光微顿，半晌，拍了拍他的肩，“我想过一些。”

方月年看他，“比如呢？”

“比如，”程冰慢慢环住了他的肩膀，“要做好挨骂挨打丶被赶出家门的准备，也要做好看着家人伤心难过，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差劲的儿子的准备，除此之外，其实最有可能的结果，是我们各自被……”他顿了顿，忍着没说那些残酷的现实，“但也有很小很小的几率，我们能在经历许多事情之後，最终获得认可，但那个时候，就会有其他的困境了。”

方月年眼眶泛红，怔怔地看着他。

“我们的家在村里，就算我们自己将来能出去生活，可你妈妈，我爸妈，爷爷家婆都还在村里，这是水碧湾，不是什麽开明的大都市，我们都很清楚，就这个村子里的人，哪有那麽容易接受别人的特殊？一旦事情传开，村里人还会像现在这样把我们两个夸上天？到时候什麽难听的都会有。”

程冰说得很慢，也很直接。

“我们两家，从姐姐们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有够多的闲言碎语了，如果我们的事传出去，难听的话只会更多，到那个时候，长辈们拿什麽底气擡头做人？”

方月年苦涩地笑，“所以笑笑姐让我们藏好了。”

他把重音落在“藏好”两个字上，咬着後槽牙吐出来这句，真是无奈又可悲。

“我心里不是十分有底，”程冰说，“我想着，我们可以不公开，至少在村里，我们可以永远不说，将来就算别人在背後说闲话，至多只是议论我们为什麽不结婚生孩子，就当听不见好了，或者撒个谎说在外面已经结过婚了都行……外人是不是认同，对我来说没那麽重要，我只希望能让你妈妈，我爸妈，还有爷爷家婆，当然还有两个姐姐，只要这些人能接受我们，其他人都无所谓。”

方月年冲他无奈一笑，重复那几个字：“就这些人？”

程冰握紧他的一侧肩头，“我当然知道不容易。”

方月年于是抓住他握着自己肩的手，说：“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珍惜眼下我们「藏着」的每一天，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先证明一件事，那就是我跟你不是胡闹丶不是年少轻狂，也不会轻易放弃。”

程冰倾身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你说得对。”

“好了，”方月年微笑，“走吧，我们出去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