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十一月,天气凉得很,方月年确实该洗澡,孟小阳倒没那麽急,他简直没出汗。
方月年看见零食袋里都是他平常爱吃的,脸上挂着起了笑,“好,我飞快。”
拿了两件衣服,走过程冰身边,停下来说:“你,晚上有事?”
程冰说:“没有。”
“好,一会出去逛逛。”
程冰点头:“好,去洗吧。”
方月年于是脚步轻快地进了浴室。
校史陈列馆那条小路最安静,安静到甚至有点清幽,陈列馆不常开门,正门对着路对面的林木掩映中,有一座驮着石碑的赑屃,碑文记载了学校称得上壮阔的历史,一座中学也许很普通,但是能历经跌宕岁月保留下来,也很有特殊的意义。
方月年和程冰久违地在校园里散步,走着了一阵,就在这赑屃的脚边了下来,方月年说:“今天吃的什麽……”
程冰说:“昨天看的什麽……”
两人一顿,程冰说:“你先说。”
方月年一笑:“看了个说挪威语的电影,虽然很好看,但是听起来太奇怪了。”
程冰也微笑,“吃的章清爸妈做的家常菜。”
方月年说:“章清状态好吗?我昨天看她挺开朗的。”
“嗯,”程冰淡淡说,“她这次期中考试发挥得挺好。”
“那你呢?”
程冰看他:“我什麽?期中考试吗?还行吧。”
“不,”方月年在夜色里看着他的眼睛,“我是问,你状态好吗?”
程冰微微一怔。
“我早就想问你了,”方月年慢慢说,“但你一天在班上待17个小时,真找不到空。”
“我也挺好的,”程冰声音很低,“明天一天都一起吃饭吧。”
方月年笑笑:“明天章清不来学校自习吗?”
程冰擡起眼帘,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句话里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却对上了方月年温和平静的眼神。
这样的方月年,这一刻的方月年,和这十几年来都是很不同的。程冰总觉得自己很了解方月年,看过各种情绪的他,现在却忽然觉得,人的变化也许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瞬间他并不一定能捕捉到,等他发现的时候,变化已经存在了。
他看着他,轻轻说:“也许来吧。”
“你们不一起学?”
“你担心什麽?”
方月年神色一敛,数秒之後,别开脸,“担心你自己受影响。”
又低低一笑:“也许是多馀的担心,你们都是前十。”
“她是影响了我。”半晌,程冰说。
方月年立刻皱眉。
“我本来可以和你一起自习,和你一起吃饭,或者去你们班上看挪威语电影,现在,你连跟我说话都没兴趣了。”
“我不是……”
“你在生我的气,”程冰不再看他,近在咫尺的赑屃头已经被摸得光滑发亮,他也伸手去摩挲,“而且连生气都不跟我说了。”
方月年忽然之间很惶恐。
他对程冰的依赖到了很严重的程度,知道他很不容易,也是真的很担心他被章清影响,但这些担心里面,不得不承认,就是有这种没有道理的气。
这很不好。
章清那样的情况,作为同学,力所能及地帮他,这是程冰的人品,他一直就是一个很好的人,他肯定也有压力,很累,作为好朋友,自己却还在给他增添负担。
这真的很不好。
“程哥,”方月年讷讷叫他,“我不是不想跟你说话,我觉得你太累了,我不想烦你。”
程冰目光定定落在他脸上,“是吗?没有一点生气吗?”
在他的目光下,方月年说不了谎,只好说:“大概,有一点点吧。”
“哪一点点?”
方月年唿出一口气。
承认自己小心眼,可真是不容易,所幸这里没别人。
他压低声音说:“他们说,章清用用完的笔芯给你做了一个书立,是我昨天看见你桌上那个?”
程冰没想到他提这个,拧着眉点头:“嗯。”
“那我送你那个呢?”
程冰心中蓦地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