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年翻了个白眼,想到程冰要为了这人爬五楼,他就不想搭理他。
“让到一边去,挡着我看人了。”
孟小阳和另外两个1班同学也都在尽职尽责地站岗,李沛翔得不到回应,只好继续自己感慨:“救世主啊。”
救世主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感谢高一教学楼是里校门最近的,中间只有一个墨梅广场,程冰有点气息不平,把校牌递过去:“给。”
李沛翔就差跪下来接了——他囫囵别好校牌拔腿就跑,老远了喊声传来:“兄弟我过後再谢你哈——”
方月年还在值勤,不好直接跟程冰聊天,只能小声问:“怎麽样?”
“没事,”程冰歇了一会了,“那我走了,你好好站岗。”
“嗯,好。”
到了周二,方月年负责18班晚上的体温,他老早就去班上领好了体温枪,李沛翔因为昨晚查了2班的,这会很有心得地过来传授经验,方月年问:“你今天来这麽早?”
李沛翔:“开玩笑,我昨天那是特殊情况,我哪天不是早早就来自习?我告诉你,这体温抢有时候会卡住,你得这样……”
要不是为了在程冰面前不掉链子,方月年真的很不想听这人唠叨。
18班的同学晚自习前安静得能掉一根针,也不知道程冰昨天那麽晚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显得太奇怪,方月年想。
纪律委员说了句量体温了,大家就安静地陆续到後门口排队,绕过走廊到前门,测完一个进教室一个,方月年练习成果不错,量得很顺利,等好不容易轮到程冰的时候,他端了好半天的严肃表情瞬间有点破功。
程冰就这麽安安静静站着,还略微弯下腰,把额头凑近了些。
“那个,麻烦再低一点,”方月年说,“现在量不准。”
程冰唇角微微扬起,看穿他的意图,就又走近一步,低下头:“这样呢?”
想不到他这麽配合,方月年简直要爱上量体温这项活动了,他就这麽带着点诡异的笑意量好了一看,发现是个35。9℃,顿时皱眉,悄悄说:“有点低,你穿太少了。”
程冰没答话,让开了位置,他後边的同学于是上前一步来。
方月年调整好位置正要摁键,程冰在他身後小声说:“你穿的才少。”
方月年:“……”
两人挨得近,方月年本来有点凉的脖颈被一小缕热气扑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程冰人已经进教室了。
方月年缩了缩脖子,继续给下一个同学量额温——一个个子娇小的女生——但不知道为什麽,他总觉得这个女生的表情有点奇怪。
但是无论如何,本周值周班级的任务格外繁重,虽然高三年级很多事都免了,只剩下跑操打分这一项,但是高一高二总共三十六个班,光是查卫生和量体温就是巨大的工作量,1班的同学飞快耗尽了一开始的新奇和激动,大家都觉得疲劳又费心,太不容易了。
所以到了周六,室友们又开始惯例补觉,方月年早早收拾了东西,准备和程冰一道回水碧圩。
算算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回去了,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听说前面的路要修好了,现在不知道到底修好没有。
路上方月年一反常态,没有在城乡巴士上晕头搭脑地睡觉,一直拉着程冰在说值周的事。
什麽给跑操的高三班级打分,被他们激情飞扬又热血的态度震惊了;什麽量体温量到一个38度大家都吓死了,结果他跑到窗边吹了两下风就降温了,说是刚才睡觉睡的脑子发热;什麽去了别的班检查卫生,结果扣分的时候跟人家卫生委员吵起来了啦……
程冰就这麽听着,看他嘴里的酸话梅吃完了,就再递上,就这麽着,他脸上慢慢挂上了笑意。
方月年原本滔滔不绝,忽然发现他在笑,就疑惑地问:“你在笑什麽啊?这吵架,有这麽好笑吗?”
“你有没有发现,你的晕车症状好像好很多了?”程冰问他。
方月年住了嘴,转转眼珠:“哎,真的哎?”
程冰垂眸一笑,没接话,目光看向了窗外圩坝下平静的江面。
方月年却来劲了,嘴里的话梅有点碍事,他说话带着点含煳,“原来以前选错了方法!这样,以後搭车,你都陪我聊天,我估计我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程冰轻轻瞟了他一眼,“以後,都?”
“是啊,”方月年觉得这话没任何问题,也太容易做到了,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行不行?”
程冰错开眼神,但看起来并不勉强,“行。”
方月年高兴极了。
不但因为这个,还因为乡路上的水杉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配上崭新的水泥路,宛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