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拔河我就更该多吃点好吧?再说了我还不一定上,说不定跑完三千米我就废了。”
方月年被逗笑,“希望你别废哈。”
李沛翔视线落在他脖子那块,忽然问:“哎我发现你一直带着你那个东西。”
方月年伸手一摸:“这个?这是平安符,我们那儿的人信佛,村里有个庙,这就庙里求的。”
李沛翔转了转眼珠:“昨天好像在程校草脖子上也看到有个一样的……哦我想起来了,你俩一个村的。”
方月年「嗯」了一声,宝贝地把那小平安符塞进衣领里,“快走吧。”
程冰拿着方月年的校服外套早早进了运动场内。
内场的草地这几天被践踏得不行,一块块都秃噜了,他站的位置离一会儿的起跑线大概两百米,原本没什麽人,他去了之後就渐渐围了一群摇旗呐喊的啦啦队女生。
方月年脚踩在跑道上,深深唿吸。
大家是一起出发的,有漫长的八圈半,所以完全不必争一开始的位置。不过李沛翔嘴上说随便跑跑,发令枪一响蹿得比谁都快,方月年则不急不慢地把自己淹在人群里——他很清楚地听到了好多人叫自己的名字,觉得头皮发麻。
程冰是那种可以很坦然接受别人的关注的人,他就不行了,并且上了高中,尤其是月考以後,也没有怎麽适应起来。
如果有人问方月年跑三千米的感受是什麽,他的回答应该是,特别割裂。
具体表现为过了一百米後,大家基本排成一队开始匀速前进,李沛翔还在第一,方月年于是放任自己留在十来号的位子上,甚至觉得还可以再往後点,然而还没来得及降速,他就在两百米的地方看见了程冰。
程冰比他有谱多了,人家就没有被围观群衆淹没,在他跑来的时候还跟着跑了一小段,不太大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方月年!别留太後面!”
他都这麽说了,方月年下意识抿着唇加了点速,超进了前十。
又过了两三百米,他稳在七八位,感觉很合适,然而程冰绕了大半圈又出现了,他这次说的是:“方月年,加油!”
我不是要跑第一啊哥!
方月年在心里呐喊,接着埋头又往前超了两三个人,稳在了第一梯队。
然後他就累了,这眼看才跑了不到两圈,三千米原来真的那麽痛苦。
可是程冰今天让方月年开了眼,他好像揣了个任意门在身上,要麽就是他兜着圈子在内场一直横穿纵走,总之方月年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见他,每一次他都在朝他喊:
“方月年!加油——”
是的,喊,不是前两句那样的陪跑着小声叮嘱战术,而是那种正经八百的助威呐喊。
方月年实在无法不分心去想:我靠,这人是程冰吗?他竟然还会大声喊加油?
他内心惶恐:你要不还是别喊了,我感觉不跑第一都对不起你,而且你不怕被你们班人骂吗?
然而程冰坚持不懈,就这麽一圈一圈地跟了下来——方月年的惶恐飞快没了,美得恨不得踩上风火轮。
看吧,我程哥还是我程哥。
他放开手脚,不管不顾往前冲,期间孟小阳气喘吁吁地追着送了一纸杯水,他半喝半泼在了脸上,整个人又狼藉又格外热血。
到了最後一圈,裁判摇铃示意,有力气的开始慢慢提速,到最後一百米时全场都沸腾了,运动员们拼尽最後的力气做冲刺,加油声山唿海啸,方月年跑得脸色雪白,冲刺的时候已经是麻木甩腿了,心跳快要跳出喉咙,周围的加油声嗡嗡嗡就像耳鸣,什麽都听不真切,程冰已经离开跑道去了终点等他,那道身影就在前方。
他冲过了终点线,好几个人伸手过来扶,他随手一捞,抓了人脱力地扶着,弯着腰剧烈喘息。
——那是程冰。
程冰擡着手臂支撑着他,引着他慢慢往前走,不让他立刻停下,手里的水打开了盖子等着。
方月年伸手接过,灌了一气,“真是跑得要,要吐了,以後,以後这种项目,还是留给李沛翔吧,”他埋着脑袋,混乱地说,“我跑第几啊?”
“第四。”
“也行,友谊第一……比赛第四嘛,李沛翔呢?”
“他第一!”孟小阳激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方月年!你们也太棒了!”
有人在旁边大声说:“牛逼牛逼!方月年,真看不出来啊!”
“对啊我记得跑之前你俩不是商量讲随便跑跑吗?”
“哈哈哈,冠军都这样,就像学霸考前说自己没复习一样……”
李沛翔享受冠军待遇,在几步外被几个人架着,不忘朝方月年喊:“年哥威武啊!”
方月年半死不活地笑笑,擡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