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冰在黑夜里看着他,慢慢说:“我觉得,喜欢不是背叛。”
方月年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收了下去,身体慢慢後仰,靠在了椅背上。
现在当下,十月的夜风有点凉,他们在无人的排桌边坐着,周遭很安静,安静到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唿吸声,甚至心跳声——和以前他们在一块的每一个时刻,都是非常,非常不同的。程冰的模煳身影远了一点,但是他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程冰。”方月年的嗓子都有点干燥了。
“嗯?”
有那麽一瞬间,方月年很想问出从和孟小阳谈过之後,就想问的那个问题,可是不知道为什麽,他又忍住了。
忍耐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他忍得辛苦,额头几乎冒了汗。
“……没什麽,”他成功忍住了,“我想说,我以後真的不会再随便和别人打架了,答应你的事我都记得,你别生气。”
程冰静默良久。
“我没生气。”
方月年磨了他一晚上就等这句话,“那就好,那,你明天来给我加油吗?”
“嗯。”
在方月年的认知里,程冰是一个很不经常显露喜怒的人。
很多时候,他就算不高兴也只会面无表情地板着脸,说话不和人对视,语调更没有波澜一点。反之,他高兴的时候语调会很轻,说话会着看人,有时候也会笑,但不会哈哈大笑,就那麽吝啬地轻轻笑笑。所以方月年很小的时候就疑惑,觉得他也太闷了,一个人怎麽能是这种性格?什麽人在他旁边大概都会无聊死。
可是事实证明,他一点都不无聊。
不仅不无聊,他还百折不挠丶乐在其中。
可他也从没有想过,程冰在无数次不准他说脏话但总是失败,不准他打架闹事又一次次无可奈何地给他善後,软硬兼施要求他考一中等等的时候,心里会不会厌烦。
因为他也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依赖会让人烦,而喜欢会让人厌恶。
第二天李沛翔见到方月年和孟小阳的时候,花了点时间特意观察他俩的外观,发现没什麽明显的伤痕後才放了心。
方月年无语至极,问他:“你为什麽认定我们俩要打架?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和何林杰为什麽打架吧?”
李沛翔:“就这还要问?肯定是何林杰那个傻逼又胡说八道了呗。”
方月年意识到有点不对。
等孟小阳下看台去忙了,李沛翔也说要去检录,方月年才抓着李沛翔,趁着没人问:“李沛翔,你是不是知道何林杰和孟小阳的事?”
李沛翔表情古怪起来,“我,我不都跟你讲了,这事我们大家都知道。”
方月年横了一眼:“别装,你知道我说的是什麽。”
李沛翔不自在地扭了扭肩,顾左右说道:“这个,其实吧……”
“你刚才说何林杰又胡说八道了,怎麽,他也跟你说过那些话?孟小阳明明说,他不会随便跟人提那件事的,除非你……”
李沛翔连忙拦他:“你可千万别瞎说,我可什麽都没干,给孟小阳听到我就歇球了。”
方月年快被这几个人搞疯了,“喂大哥,你们,你们到底什麽意思啊?我去,我好像是个傻逼。”
程冰不在,他又不经意说了粗口,说完又後悔,拍了一下嘴巴子。
李沛翔误解了他这个动作,连忙抓着他的胳膊说:“别别别,你打自己干嘛?你又没错?我跟你讲真话,就算你不能接受,也千万别在孟小阳面前表现出来,行吧?他已经够可怜了,摊上何林杰那个傻逼。”
方月年抽出手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歧视孟小阳了?”
李沛翔张大了嘴,“啊,那就好,嘿嘿,我年年就是牛逼,你别担心,何林杰有病,一天到晚看不得孟小阳和别人走得近,但他不会随便瞎说的。”
方月年还是受不了被他叫「年年」,擡腿踢了一下他,“行了快走吧,还比不比了。”
李沛翔哈哈笑笑,“那我走了哈,你别乱跑了啊,上午4×200结束了就是你家程校草的4×400,可不能再错过了。”
“知道了知道了,”方月年说,“赶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