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怎麽样?水热不热?水压稳不稳?”
“哦,好得很,很方便。”
“那就是,”汪静很得意,“以後洗澡就方便了,不但夏天方便,冬天还能开浴霸,你省得烧浴锅挤着洗。”
方月年笑笑:“嗯,妈辛苦了。”
汪静愣了一瞬,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又很快露出笑来,“这有什麽,拖到今天才用上……好了,去喊你奶奶和你爸爸,在红梅家打牌都不晓得家来吃饭。”
方月年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哦。”
每当汪静兴师动衆烧菜的时候,方老太是照例不会触儿媳妇霉头说难听话的,方武更加不会,有吃有喝比什麽都能让他消停,他甚至大着舌头提议方月年跟他一起喝瓶冰啤酒。
方月年刚要说「不喝」,方老太也赞同道:“喝一小杯,一小杯没事的,我家年年现在长大了,小男子汉,可以喝点。”
到底为什麽自己这就突然长成男子汉了,方月年还真不明白,“我不喝,要醉。”
汪静笑眯眯地给他夹了一个烧得烂烂的红烧鸡爪,“年年,出去了不能瞎喝酒,不过今天在家里,你喝一杯看看?喝不惯就算了。”
想不到连她都这样说,方月年看着这一桌菜,又看看他们三个的脸,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好像真的是被当作大人来看待,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来,老子给你倒!”方武把方月年面前纸杯里的橙汁随手倒在一边的空碗里,重新倒满一杯啤酒。
汪静看他下手这麽重,喊:“少倒点!没数啊?要把他灌醉?”
方武哼笑了两声:“你别管,我儿子怎麽可能不能喝?”
方老太:“对!我年年大小夥子,肯定比他爸爸厉害!”
方月年一时间骑虎难下,他纠结地看着那杯酒,想到之前有一次,他的舍友追求女生失败了,趁着周末悄悄带了瓶啤酒回寝室打算借酒浇愁,喝完吐得一塌煳涂,所以这酒肯定不是随便能喝的,不过……他多少有点好奇,就咳了一声,端起杯子:“行,喝就喝。”
汪静笑了笑嘱咐:“慢点,少喝一口看看味道。”
方武「嗐」了一声,“要喝就大口喝,别扭扭捏捏的!”
方月年把杯子凑到嘴边,闻到了啤酒清凉又有点奇怪的香味,感觉好像不太排斥,索性一鼓作气喝了一大口,冰冰凉的液体顺着食管直接到了五脏六腑,冰得他勐地一个激灵。
方武哈哈哈大笑,“没X的东西,喝一口还打哆嗦。”
方老太听不了这个,板着脸:“少废话,小家夥第一次喝麽,你以为跟你一样猪里猪气的?”
汪静也不高兴了,朝方月年说:“难过?难过就别喝了,吃菜吃菜,多吃点菜。”
方月年:“没事没事,但我感觉味道不怎麽样。”
汪静:“你还想喝不想喝?不想喝没事,就放在那里不要紧的。”
“我能把他喝掉。”方月年说。
方武嗤笑一声,斜着眼睛说:“想喝就喝,别找理由,跟你讲,喝啤酒再打个饱嗝,晓不得多舒爽。”
方老太在他肩膀上拍一巴掌,喝道:“做个好样子出来,别带坏你儿子!”
方月年没管方武的话,他专心地吃起了菜,过了一会,又端起杯小心地喝了一小口。汪静不住给他搛菜,她心里有种看着儿子长大了的满足感,觉得毕竟刚考完试,之前那麽辛苦,现在喝点酒高兴点也没什麽,也就随他去了。
晚饭後一切正常,刷完牙方月年都没感觉到哪里不对。
汪静过来留意了两回,发现他没事人一样,就笑着说:“还不错,还不上脸。”
然而等到入夜家里人都安静了,方月年毫无睡意,坐在房间地上开始收拾书。
对收书这件事,他从来没有産生过如此强烈的热情——大刀阔斧地把书全散开来,按照科目甚至书的大小认真排列进柜子里,然後稀里哗啦地把那些卷子都收到试卷夹,又把那把缺胳膊少腿的笔挨个凑齐全身……忙得热火朝天,丝毫没察觉自己从脸到脖子都已经升腾起了不正常的红色,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忽然,他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之前程冰给他的笔记。
班上不少同学都有程冰的笔记,之前老班看他笔记做得实在好,就征求他同意後印了一份出来,贴到後面的板报处给大家做示范,好多同学要麽抄了,要麽觍着脸要着又去印了,学霸的手记流传甚广,他心里有谱,不捂着本事。
但只有他方月年有程冰亲手写的笔记。
而且这些都不是程冰自己的又抄了一份给方月年,是他根据方月年的需要,特意花时间给做出来的。
方月年盯着那上面漂亮干净的字体,莫名其妙地,他感受到了,快乐。
不是当初刚拿到手感激涕零说谢谢哥的那种快乐,他就是很高兴,非常高兴。盯着笔记傻笑了一会儿,他脑子忽然间灵光一闪。
找程冰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