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绝望地点了点头。
我本做好了被古雨嘲笑的准备,却只听见耳畔一声轻轻的叹息,而後是额头上的吻。
“好啊,没关系。”古雨将我的头发挽到耳後,“只要是你,怎麽样都可以。”
就算古雨是这样的古雨,我也是这样一个人,在我和他都尚且年轻的那个雨夜,其实一切都极端新鲜生涩。欲望是一种本能,但如何纾解欲望,其实尚需要学习。
我发觉呼吸乱得一塌糊涂,恍惚以为自己是一只将死的动物,古雨的身体一点点将我吞没,他的身体瘦得出奇,关节骨骼包裹在薄薄的皮肤下,摸起来给人古老植物的联想。
他紧紧抓着我的肩膀,发出几声分不清是疼痛还是欢愉的声音:“裴妍……好痛。”
我只能将他的手指放到嘴边,一点点亲吻他的手掌:“对不起……”
古雨按了按我的肚子,示意我躺下,他的动作虽是生涩,可过于新鲜的刺激,也让我难以忍受。我定然做出了一些有点可怜可笑的事情,古雨轻轻笑着,俯身亲吻我的头发:“好痛,真的有点痛,裴妍。但是因为是你……我也很开心的。”
他眼角似乎有一点不知为何的湿润,我拉他过来,一点点吻去:“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
古雨停下来,整理了一下呼吸,才轻声道:“你要永远爱我,好不好?”
现在想来,比起一个请求,那更像是一种命令,一句咒语。
且不说永远究竟意味着什麽,就连我自己也无法保证一直爱什麽事物。情爱的诞生和消亡都实在不讲道理,不知道能否做到的事情,其实不该应允。
但古雨问我此话时,他双颊潮红,额头也冒出细密的汗珠,这幅模样竟然有几分天真了。此时窗外下起了朦胧的小雨,一切犹如新生。
我说:“好。我永远爱你。”
这便是第一回的经验了。
回想起来,比起肉体的欢愉,生涩中的尴尬疼痛要占的更多。
但无论如何,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很快乐。
我回冼陟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本以为裴素商还在闭关,可等我蹑手蹑脚地摸回自己房间时,正看见桃花树下一个仰头赏花的裴素商。
我手上抱着两个剑匣,还提着自己的外套,头发想来也乱得如鸡窝一般,刚刚胡闹了那麽一场,我又省了睡眠,又还沉浸在刚刚的春梦无痕之中,脑袋如同浸透了雨水,我几乎没看见裴素商白色的身影,差些直直撞上他。
我险险在他跟前停住,尴尬道:“师尊……天都没亮,起这麽早?”
裴素商将脸转过来,不过他也没有眼睛,还是少了一层视线的压迫:“裴妍。你晚上没有回来,去做什麽了?”
我摸摸鼻子:“我去……我去古雨那里说话。”
“哦。”
裴素商半晌没出声。
我正有些手足无措,却听他又道:“你手上拿着什麽?”
我看看手中的剑匣,将装良非的那个捧还给裴素商:“师尊,这是借你的剑,还你。”
裴素商微皱眉头,并没有接我的剑匣:“你不是要借去参加阁内比试?如果我没有记错,大比半个月後才开始。”
我嘿嘿笑了两声:“古雨给我做了一把很有趣的剑,别人的心意嘛,不好辜负。”
裴素商接过剑匣,默默立了一会,或许正看着我,我正要告辞回去睡觉,他却又开口了:“那你……便好辜负师尊的心意?”
我吓得一激灵,开口也磕磕巴巴:“师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本来借你的剑就是麻烦……古雨新造出来的东西……我若是赢了也是替他扬名。”
裴素商还是不动,我只好上去拉拉他的手,小声道:“师尊……”
裴素商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怎麽像做了错事一般?师尊刚刚只是和你开玩笑。”
我干巴巴笑了两声:“……师尊竟然也会开玩笑。”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我从来不知道裴素商还有这样生硬的幽默感。
裴素商在我的头上摸了一摸,本就杂乱的头发此时更是四处飞扬。
“以後这样晚回来的话。”裴素商平静道,“你其实不如在古雨那边留宿一晚。连觉也睡不好,太辛苦。”
我摸摸脑袋,胡乱答应两声,回去睡觉。
我刚走出两步,却隐约发觉裴素商的话有些阴阳怪气。他这句话换个说法,便是我以後要是再这麽晚回来,不如别回来……算得上一句狠话。
可裴素商是木头一样的裴素商,他没有理由因为我和古雨亲近生气,他若是有讽刺人的口才——太阳该和月亮一起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把师尊也弄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