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乐工都是一家的花妖,不论男女都长得粉装玉琢。酒过三巡,衆人话也差不多说尽,他们便袅袅婷婷走到厅中,敲锣打鼓吹唢呐拉胡琴,还有些胆大的,钻到宾客身边,吹人耳朵靠人肩膀,好些人吓得仰倒,掀翻了许多杯盘。
好不热闹。
我向花乌有道:“花族长,这曲子如何?”
花乌有摆出了一副凝固的礼貌微笑:“城主果真品味独特。”
我叹了口气:“是有些俗气,也难怪家学渊源的花族长嫌弃。”
花乌有笑容不减:“不敢不敢。”
我苦笑,拍拍手,让胡闹的小花妖们下去了,堂中静了片刻。
趁着衆人的眼神汇集于我,我从身旁花瓶中抽出一枝红梅,理了理衣衫,站起身来:“诸位都是一方领主,心怀护佑一方子民的气概,自然看不上这些歌舞末技。内人去的匆忙,事出突然,实在感谢诸位前来,不如由我以花做剑,舞一段剑法助兴?”
“——好!”
我话音刚落,便有人突兀地叫好,原是那个似乎和我有些牵扯的小蛇妖,他声音有点太大,一时吓住了自己,左右观望一圈,红了脸颊。
花乌有也对我微笑点头:“裴城主好客,我等自然期待。”
我握住梅枝末端,挽了个剑花起手:“献丑了。”
我其实有些走神,下意识用出了落蕊剑法,这套繁复花哨的剑法,用梅枝演了出来,倒是十分恰当。剑招如风云起落不定,红梅花瓣飘落,又因着剑风并不落地,只在我雪白的衣袖间翻飞。
花乌有那张面具似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赞许。
我往向窗外天光,计算着此时的时刻。
——应当是时候了。
我剑路行到险处,浅浅擦着宾客的鼻尖掠过,那不算熟悉的脸上惊惶被玩笑的笑意代替。我转过眼睛,剑尖倒悬时,我恰巧听见窗檐下的青铜风铃清脆响了三声。
我回身向後,衣袖裹挟落花,这一招是我喜欢的“离披破艳”,破空声清脆,花枝直向花乌有而去。那老狐妖的眼睛眨也不眨,只是笑着观赏,直到花枝离他的鼻尖只剩半步,红梅的落瓣忽而艳丽至夺目,血红的灵力环绕无害的花枝,我手中赫然是一柄染了红艳纹路的明艳长剑——离恨天。
轻微的血肉支离声。
剑尖没入了花乌有的大臂,将他虚虚钉在身後立柱。
我有点失望。
不过,能一剑杀了花乌有也有些运气太好,我的失望也在预料之中。
“你……!”花乌有紧紧握住剑身,依靠妖力护住周身,我的剑尖竟然不能更近一寸,“你要当场杀人?你当我带来的……啊!”
我捅不进去,至少顺势抽回,往他胸前劈砍一道,丢开了这只狐狸。
虽说伤口很深,可老东西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回过头来,听刀剑出鞘,一室宾客尽皆起身,眼神交错,只看着我手中淌血的剑尖。
也不知是谁安排的坐席,敌我两派大致坐的均匀,若要打起来,恐怕是一场很不好说的混战,衆人至少僵持,等我的动作。
我擡手擦净剑身,洁白丧服上沾了艳红的血迹:“请诸位不要害怕。我对花族长动手,实在是事出有因……”
我左手一转,向衆人展示我指尖夹着的一只青玉叶子。正是我从花书剑处得来的信物,应当来自裴素商,却代表了七非城花家同残剑阁古雨的勾连。
花乌有本捂着伤口喘气,见了此物,瞳孔一缩,破口大骂道:“一个妓女生的小杂种!林阿的娈宠!你以为杀了我有什麽好处?文州的船队早就围了纽岛,再不通文墨,也得想想後果!”
【作者有话说】
剧情……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