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这个公寓里为数不多的夫妻,在楼下经营着一间烟酒杂货铺,有一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
叫骂声、哭喊声和孩子的嘤咛声,常年与这逼仄、不隔音的空间混在一起。
印象中,从她住进来开始,报警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但家暴总被当成家务事处理,外力难以真正介入,若想离婚,又是一场更漫长的消耗战。
涉及到财产配分,双方家长的意见,小孩的归属…听说,现在还有什么离婚冷静期。
总之,对普通人来说,谈恋爱麻烦,结婚就更像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
每当这种时候,夏虞就会觉得,还是一个人好。虽然偶尔会孤独,但也避免了很多风浪。
就如同今晚跟傅斯洲的冲突,如果她当时不心软答应他的表白,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个难堪的地步。
心里这样想着,夏虞却并未将这些话说给傅泠听。
她这种处世哲学不太积极,像他那种惯于掌控和进取的人,应该是不会赞同的。
当然,她也不需要任何人的苟同。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他此刻气压又低了下来,唇线紧抿,眼眸暗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再说什么,而他也没再开口。
车到红绿灯路口停下。
夏虞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视线一偏,一家青梅酒店便闯入眼帘,十几平米的小店,招牌是暖橙色的,在清冷夜色中散发着暖意。
她盯着那家店,突然伸手握住车门把手,想下去买点什么。
但指尖微微一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今晚已经耽误他太多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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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后,夏虞先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这中间,她听见楼下院子的推门声,探头看了眼,是个男人。
大概是傅泠手底下的人来找他,她没在意。
刚刚被傅斯洲这么一折腾,她差点忘了梦游这件事。手环和束手带都没用了,她又还没找到其他办法。
今晚就只能暂时不睡觉了。
她心烦地推开房门,心事重重地去了客厅,却见傅泠单手拎着两只高脚酒杯,从酒柜那边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而茶几上正放着一瓶青梅酒。
定睛一看,是刚刚路过的那家店的。
她瞳仁变得晶亮,“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泠瞥她一眼,“想喝就上来。”
他经过她,拿上茶几上的那瓶酒,施施然去了顶楼的露台。
夏虞也跟着上去。
傅泠这个人的生活似乎很简单,不抽烟,偶尔喝酒,热爱运动,作息规律,对富二代某些刺激的游戏也没见他有过什么兴趣。
但在生活小事上,却很有仪式感。
哪怕只是路边随便买回的不知名品牌的酒,他也会很郑重地对待,先加入冰块,再沿着杯壁倒入酒液。
等到酒液填满冰块缝隙,他便停下动作,轻摇酒杯,最后浅抿上一口,像是在品尝什么稀世珍酒。
夏虞没他那么讲究,囫囵倒了一杯,就端着酒杯,放松地站在围栏前。
微醺的夜晚,角落里那盆玉兰暗香浮动,沉甸甸的,被晚风一吹,混合酒香,让人短暂忘记人世的烦恼。
“傅斯洲还在找你麻烦?”傅泠冷不丁开口。
这款青梅酒是用烈酒泡的,口感苦涩,酒味有些重,她一次不敢喝太多,只能小口小口地抿着。
“那晚在白夜里见过后,今天还是第一次。”
“抱歉。”傅泠眸色沉了沉。
夏虞低头捧着酒杯,什么也没说,只问他:“对了,你怎么会突然过来?”
傅泠拿出手机,点开震动器绑定的软件,推到她面前,“自己重新绑在你手机上。”
原来是因为这个软件的定位地图…
夏虞赶紧放下酒杯,认真捣鼓起来,先下载应用,再按照他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绑好后,她边测试功能,边开玩笑说:“那以后,岂不是遇见危险都没有老板过来解围了?”
傅泠视线扫过她头顶:“放心,傅斯洲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