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在电话里哭到大半夜,江潺一直在安慰她,最後答应明天去上海陪她,她才终于停止哭泣,渐渐地在电话里睡着了。
挂断电话江潺就登陆购票软件搜索去上海最早的一趟航班——在上海待着的那六年她跟季霜算得上相依为命,有时候她工作太忙都是季霜到医院跟护工一起帮忙照看姥姥的,季霜有事她不可能不去陪着她。
订的机票在早上八点半,跟上次为了素梵去上海是同一趟航班。
睡下时已经凌晨三点多,江潺拿起手机看着蒋宁屿的头像,那条“嗯”回过去之後他就没再发来消息,不知道现在睡着了没有,也不知道是回了海城还是跟关旭他们一起住在酒店里。
她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关了手机闭上眼睛,试图把脑中的想法全部清理出去。
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爬起来,妆也来不及画,洗了个脸就素面朝天地往机场赶。
半路收到季霜发来的消息,说要不别来了吧,你最近是不是也挺忙的。江潺回过一条,“我都在出租车上了,大概中午就到你那儿了。”
几秒之後季霜回过一条语音消息,嗓子是哑的,一听就是刚醒过来没多久还略有些醉的状态:“同桌你怎麽这麽好啊,你比覃西陆好多了……”
江潺又回过一条问:“怎麽这麽早就醒了?”
“写稿啊……早上十点之前要交的,崩溃,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後面配一个抓狂的表情包,江潺忍不住笑了一下,收起手机看向窗外想,成年人好像就是这样,不管崩溃到什麽程度,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爬起来继续做完手里的工作,做人可真是太难了……
好在飞机没晚点,八点半正式起飞。巨大的嗡鸣声响起来,江潺戴上眼罩靠在椅背上想睡一会儿,闭上眼睛,耳边忽然响起蒋宁屿昨晚说过的那句话——“但我们之间真的是亲情吗?你会跟姥姥断六年的联系吗?”
如果那六年里知道蒋宁屿有事,她想,自己肯定也会义无反顾地过去找他的。
但她又知道蒋宁屿不会有事的,天大的事情他好像都能一个人扛下来。
又想到今天是蒋宁屿的生日,他会怎麽过,关旭他们会给他过生日吗,会送他生日礼物吗?她希望答案是会,毕竟她没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他,如果他们也不送,那蒋宁屿就没人给他过生日了,他从小就没人给他过生日。
飞机十点多降落机场,关了飞行模式,江潺才看到蒋宁屿发来了消息。
虽然还没看到消息内容,但莫名先松了口气。
她点开来,蒋宁屿问她中午要不要跟姥姥一起吃饭。语气跟之前没什麽两样,好似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她知道这意味着蒋宁屿做出了让步——他们大可以将昨晚当成醉酒後的一场幻觉,各自退回到原来的安全位置,让这段关系继续稳固而长久地存在下去。
“我来上海有点事情,”她在屏幕上敲出字,“中午你去找姥姥吃饭吧。”
消息发出去,想了想,又发了个实时地址过去。
其实也说不清为什麽要这麽做,大概是怕他误以为自己在有意躲他吧。而她不想让他産生这种误解。
刚出飞机走上廊桥,蒋宁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接起来,听到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也有点哑:“去上海做什麽?”
“季霜跟覃西陆分开了,”她如实跟他讲,因为昨晚的隔阂而有意让自己听起来更坦诚一些,似乎这样就真的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她状态很糟,我来陪陪她。”
那边沉默下来,片刻後问:“那什麽时候回来?”
她在他沉默的间隙忽然想到他之前说过的那句“但你毕竟是要去上海”。
“不会太久的,只是来陪陪她,确认她状态没问题我就回。”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姥姥还在长沄呢,我不可能离开太久的。”
蒋宁屿“嗯”了一声,让她在外面注意安全。
她听出他状态也不佳,明明今天过生日却好像比以往的日子都要更糟糕一些,又问:“金夕她们呢,还在长沄吗?”
“没,让他们回去了。”
她也沉默了几秒:“中午去买点喜欢吃的东西,跟姥姥一起吃吧。”
“好。”
他忽然变得沉默寡言,于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了。
似乎到这儿其实就该挂了,但鬼使神差地,临挂电话前江潺又说了句:“蒋宁屿,之前那次我做得不对,以後都不会不告而别了,也不会再离开那麽久了。”
电话那头静静的,以至于江潺怀疑是不是信号忽然断了。但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吸鼻子的声音,然後蒋宁屿低低应了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