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哩~大艺术家终于舍得休息了?”
梨纱接过杯子。
“欺诈师先生今天也很安静哦~”
她没有喝,只是擡眼看着他,那双总是能看穿他的眼睛里,此刻映着暖光,疲惫丶脆弱又柔软。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而安静,某种无声的张力在两人之间缓缓蔓延。
那双绀碧色的狐狸眼,像沉静的湖。他很少有这样卸下戏谑僞装,在她面前展露真实。
他缓缓低下头。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过程,慢到梨纱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颤动的睫毛,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没有突如其来的冲动,像是怕吓到她,温柔无声,试探询问。
梨纱闭上了眼睛,算是一种默许。
他的吻终于落了下来。
没有侵略性,也不带任何技巧性的挑逗。起初只是嘴唇轻柔的相贴,带着温柔和试探。
对仁王雅治而言,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他擅长制造t幻象,掌控局面,但此刻,他放弃了所有主导权。像一个交出了所有底牌的赌徒,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而这个“审判”,是梨纱轻微的回应。她的嘴唇柔软地动了动,仿佛蝴蝶振翅那样,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他加深了这个吻,掌心捧住她的脸颊,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廓,另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更深地拥入怀中。
时间仿佛被拉长,寂静交织。
当两人微微分开时,额头相抵,呼吸交错。
仁王睁开眼,望进梨纱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迷醉,没有慌乱,只有一种深沉的丶水一样的温柔,沉静。
她伸出手,指尖轻抚过他泛红的眼尾。
“仁王雅治,”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原来你在这里。”
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话。
仁王的心脏仿佛被温暖的潮水包裹,随即又被重重撞击,砰砰跳个不停。那颗在方才亲密交缠中都平静无波的心脏,此刻竟为她一句话而苏醒,失控地悸动起来。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啊,”他哑声应道,“我就在这里。”
-
潮水总有退去的时候。
问题并非出在“不爱了”。恰恰相反,他们欣赏彼此,甚至可以说比很多人都更懂得对方的灵魂。
只是,“懂得”和“适合”,是两回事。
就像飞蛾趋光,真正靠近光源时,却会因灼热而本能地退缩,甚至害怕在强光中迷失自我。
在梨纱面前,仁王赖以生存的欺诈术失去了意义。无论他如何精心编织氛围丶施展魅力,最终都需要经过她目光的“认证”。
她一个清澈的眼神丶一句平淡的话,就能让欺诈师所有华丽的幻象瞬间消融,将他打回最原始丶最坦诚的模样。
她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面定义他何为“真实”的清澈镜子。这面独一无二的镜子,在给予他心安和归属感的同时,也悄然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他开始隐隐怀疑,她这份能够轻易洞穿他所有僞装的能力,是否有一天,也会为了维系这份安宁,而将他温柔地欺骗。
某个夜晚,仁王尝试一个更深入的丶带着明确欲望的亲密接触。梨纱没有拒绝,甚至以同样炽热的回应着他。然而在那一瞬之前,她的身体却先于意识,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仅是一瞬,仁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不约而同地,都在扮演一个“正常”的恋人。
一个在努力扮演渴望者的欺诈师,一个在努力扮演沉醉者的洞察者。他们都在欺诈,欺诈着对方,或许更是在欺诈自己。
他没有戳破,只是缓缓停下动作,将那个原本充满欲望的吻,轻柔地转化成一个绵长而温暖的拥抱。
梨纱整个人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他的察觉与停顿,比任何亲吻都更让她感到被爱,也被刺痛。
她多想,多想能毫无滞涩地投入,简单地丶作为一个普通的恋人,去回应他。
可偏偏就是这麽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到。他也一样。
那一刻,他们彼此都清晰地看清了现实——激情的火焰无法在他们之间点燃。强行追求,或许只会烧毁现有的一切。
那种“同类”和“知己”般的默契,那种超越了□□吸引和浪漫幻想的灵魂共鸣,在作为恋人需要紧密融合时,反而成了障碍。
分手是在一个很平静的午後。还是在咖啡馆,和告白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