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幸村冷声重复,“那你告诉我,你那种放弃自我丶模仿他人的告白,究竟算是什麽?是对我选择的质疑,还是对她感情的侮辱?”
仁王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冻住,发不出声音。所有的狡辩丶所有的解释,在幸村那洞悉一切丶冰冷刺骨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可笑,且毫无意义。
“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还有曾经那点并肩作战的情谊在。”幸村不再看仁王,目光转向空旷的球场,侧脸在月光下冷硬而疏离。
“看来是我想多了。好自为之,仁王。”
说完,他转身离开。
仁王僵在原地,浑身冰冷。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知道幸村会生气。
但他从未想过,这份怒火,会以如此冰冷丶安静的方式发作,仿佛一场无声的雪崩,将他瞬间埋葬。
就在幸村的身影即将融入夜色时,一股巨大的丶势不可挡的力量猛地从仁王心底爆发出来。
他不能让这段友谊就这样结束!绝不能!
“幸村——!”
仁王从长椅上弹起,踉跄着冲了过去。
幸村的脚步停顿住,但没有回头。他的背影冷硬,拒人千里。
仁王冲到他身後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汗水与刚才未干的冷汗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是!我是说了,我是那麽想了!”他喘着粗气,声音在颤抖,“我承认。我对梨纱。。。。。。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也知道这很混蛋!这是背叛!”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撕裂自己的心脏,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丶孤注一掷的坦诚,却也有一种奇异的丶痛苦的快意。
“我宁愿你因为我做了什麽而恨我,也不愿意再抱着这种。。。。。。这种我自己都觉得龌龊的心思,在你面前假装一辈子好朋友!”
“就是因为。。。。。。就是因为还想做一辈子朋友啊!”他死死盯着幸村的背影,哽咽住。
“就是因为珍惜我们之间的情谊。。。。。。我才受不了自己这样!我才必须做个了断!我必须听到她亲口拒绝我,我必须让你知道,我必须把我这混蛋的一面撕开来给你看,我才能。。。。。。”
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叹息:“我才能彻底死心,才能真正地,滚回我该在的位置上去!”
不是辩解,只是将自己最不堪丶最真实的内心剖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他面前,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夜风吹过空旷的球场,带来一阵寒意。
漫长的丶令人窒息的沉默。
幸村终于转过身。
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上面的冰霜褪去了一些,鸢紫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丶失魂落魄的仁王,那个曾经在球场上与他并肩作战丶诡计多端却又值得信赖的夥伴变得模糊不清。
“。。。。。。愚蠢。”
幸村的声音低沉响起,是责备,但没有刚才那冰冷的尖锐。
仁王擡头。
“用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脱和救赎。。。。。。”幸村的目光扫过他,“仁王,你这欺诈师,最终骗得最惨的,是你自己。”
“你的感情,是你的问题。你的处理方式,愚蠢且令人失望。”他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仁王更近一些。
“你伤害了梨纱的感情,也侮辱了我们之间的友谊。”
仁王羞愧地低下头,无言以对。
“但是,”幸村的话锋微微一转,“如果你所谓的‘龌龊心思’,指的是无法控制地被她的真诚和强大所吸引。。。。。。”
他停顿了一下,“。。。。。。那或许,还不算完全不可饶恕。”
仁王愣住,怔怔地看着他。
幸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中的郁垒尽数排出。
“没有下次了,仁王。”他的声音恢复以往的平静,“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的感情,你自己处理好。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越界的行为,或者让她感到丝毫困扰。。。。。。”
幸村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分量。
“。。。。。。我明白。”仁王哑声回应,“对不起,幸村。”
幸村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了他一眼。然後,他转过身离开。
走出几步後,他背对着仁王,声音随风淡淡传来:
“下次见面,陪我好好打一场练习赛吧。”
说完,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夜色里。
仁王独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胸口那块巨大的丶冰冷的石头被移开了,虽然留下了深刻的勒痕和痛楚,但新鲜的空气终于再一次重新涌入了肺部。
一场无声的雪崩过後,废墟之下,也有新生的可能。
至少这一场赌局,是他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