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完能有悔,孟极几乎是立刻回了无垢阁。只是无垢阁早就人走茶凉,那些糕点在地上滚满了灰尘。
看着看着,孟极轻笑一声,少倾後,一滴泪落了下来,“原来是哄我的。”
“竟都是哄我的。”
他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踏入偏殿。
*
清水镇
人间已至年关,天空中落下盐粒子一样的冰子,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
这时候各家各户都闭着门,连小摊贩也不出来了。
可唯有一家大敞着门,似乎在等待什麽贵客。
少倾,一道修长的身影裹挟风雪而来。
男子华发垂地,过于顺滑的发丝几乎与地面上的冰子融为了一体,可他整个人却兜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袍子委地,看上去份量颇沉,使其从里到外透出一股阴冷感,即便是皎洁纯净的白色都无法将其净化。
——叩叩叩,叩叩
门板被叩击的声音发出
不那麽规律的节奏声,透出男子略显不耐的神色。
这种声音传到屋内时,少女拨弄蜜饯的手一顿,接着停留在蜜饯上的指尖,开始不听话的连续小幅度的抽动了几下。
没用!
还没听到什麽就慌成这样。
不是早就知道他会来吗?
这过份没出息的一幕,令摇金本能的心生不悦,她嘴唇轻撇,气势凌人的将眼转过去,死死朝着门口看去。
其实并不能看见什麽,这个屋子虽不大,但也有几处避障物遮盖,比如院子里那颗大槐树。
在比如门口因入户而高耸的台阶。
这几处障碍将人的视线阻拦,也为摇金的此刻狼狈做了遮挡。
她掷地有声,“门没关。”
空无一人的街道,敲门声戛然而止。
少女明显带有怒气的声音回荡,那些难以言喻的焦躁在此刻忽然消失,孟极修长的指间交握放于腹前,慢声道,“如此,那我进来了。”
面面相觑,冰冷的空气流淌在每一个角落,使得气氛有些凝固。
孟极擡眼看她,在看到摇金并未在幻化成“卿文”的外貌时,神色露出一些思量,原本打得腹稿也在此刻改变,“夫人,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摇金挑眉,很意外这个问题,“好与不好,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孟极头垂下,白发跟着滑落,遮住他大半张脸,露出一点微红的鼻尖,看起来无比哀伤,“当年夫人先是被人诬陷,後又重伤,那种情况下身旁还无人照顾。”
“一定很苦吧……”
摇金能够好好的坐在这,当年的事情纵使不知道全部细节,也能知道其中大概,可孟极闭口却不提,只问她过的可好。
摇金有所触动,想起当年他为自己挨的那剑,又想起这些年游山玩水的开心时光,心底罕见的升出了一丝名为良心的东西,“唔,还成吧。”
“即是还成,想必夫人这些年也有人照顾,如此我就放心了。”孟极语速很慢,面容神色也与往常那般并无二致,话语中也流出欣慰之色。
摇金不自觉放松下来,话多了些,“左不过是解闷逗趣,我也不需要人时刻陪着,那样看着都烦。”
“是了,我想夫人也不是那样愿意一直守着一个的人。”孟极的神色已然淡了下来。
“嗯?”
孟极收回视线,唇角慢慢勾起,“我的意思是夫人率真随性,日日面对一个人确实是件让人觉得无趣的事。”
不知怎麽的,虽然得到这样的解释,但摇金心里还是毛骨悚然。
有种小动物面对天敌时,産生的警惕感。
可还没等她在细想其中关窍,孟极柔和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不知道楚风流过的如何……头发还长出来了吗?”
这些年,楚风流为了长回那头茂密的秀发,可捣持了不少,什麽何首乌丶人参精丶黄芪,甚至还去佛寺求了签,走玄学的路子。
那段时间的场景历历在目,提起这个,摇金忍不住就笑起来,“你是不知道,他大夏天带着帷帽遮头热的头上生了痱子不说,有一次甚至还被人从背後当成小姑娘调戏,给楚风流气的当场就炸了。”
“提起这件事,我和池一到现在都笑话他呢。”
话音落下,孟极翩然擡眼。
他眉眼逼人,目光熠熠——“哦?”
“还有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