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金知道她的身世时,那种崩溃他是看在眼底的,此刻若是说出真相,恐怕她会接受不了……
本意是徐徐图之,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去引导摇金慢慢发现,这样纵使摇金知道了,也绝不会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骤然産生逃离的想法。
可此刻摇金情绪明显不对,若是说出,怕会惹得对方失望的脸。
他是绝对承受不了夫人再一次的离开的。
绝对不能!
“我。”孟极用力按了按眉心,斟酌着开口,“这个问题你听我慢慢……”
论说口才,摇金是自知绝不如孟极的,因此在听到这个长篇大论的开头时,便直接了当的打断了他,“你别说了,我问你答是或不是就好。”
孟极只能无奈答好。
“孟有悔她娘已经死了?”
“是。”
“那个女人死于怪物手下?”
“是。”
尽管心中已有猜想,尽管问题的答案早就被人告知过,可当这两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是是时,摇金的身体还是微微发起抖来。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冷的不像话,那些本该愤怒指责负心人的叱骂也说不出口,只能将最後一丝希望化作继续问话的勇气。
她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那样般生硬,“所以,孟有悔是你亲生的孩子吗?”
前两个问题已经让事情快走到不可避免的地步了,这一个问题,孟极怎麽可能就这样回答出来。
他死死的抿住唇,“你听我说,摇……”
“不,你不要说那麽多有的没的!我根本不想听!”摇金忽的惊声,她捂着眼。
却忘了有些动作不亚于掩耳盗铃,泪水漫出指缝,争先恐後地穿过缝隙挤了出来。
泪水砸在手上,孟极跟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手,“我……”
随即孟极伸出手,茫然的停在半空,後才慢慢的小心的搭上对方肩头,不想触到摇金的一瞬间,却被摇金用力甩开。
“是还是不是?!”
“你说。”
这一声声逼问让孟极如身处炼狱一般痛苦,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无措的地步,将话都不知道怎麽说了,那张嘴好像不是自己的那样沉重。
少倾,他凄苦的一笑,“……是。”
“呵。”绝望到极致,反而成了自嘲,摇金轻笑一声,声音带笑,眼底冰冷如霜。
果然如此,这人果然还是那般可恨。
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事到如今,摇金心中的愧疚早就散去,她眼底还是化不开的冷,深吸了口气,“猜到了,早说不就好了。”
孟极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恨自己的失明,被人说瞎子掌门时不曾,被人质疑无法出剑时不曾,唯有此刻。
他因为不能看见夫人脸上任何一丝表情时,而産生了强烈的懊悔。
他几乎是慌乱的去拉摇金的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夫人,你听我说……”
摇金情绪早就平复,如今岂能被人在轻易拨动?她慢慢的拍开对方的手,看都不看他,“谁是你夫人?”
“我是卿文。”
孟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是,卿文姑娘。”
这一称呼算是将昨日完全推翻了,成了无用功。但孟极也不过只是顿了一瞬,便顺从接受。
他浅笑着开口,“我觉得卿文姑娘对我有一些误会,不如听我重新……”
“这菜要凉了,先用膳吧。”摇金开口打断,拿起筷子伸到盘中,夹起盘中那些精美一看就用心许久的糕点,放在碗里,却不吃,只是用筷子拨弄发出正在吃的假相,“很好吃,吃完再说。”
“嗯……嗯,好。”这种完全平和的状态让孟极感到棘手无比,他面色越来越苍白,像是血液被人慢慢再抽干一般看起来摇摇欲坠,却极其忍耐的等着。
摇金将东西一块一块的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的搬着糕点,无声的讥讽一笑。
“好了,吃饱了,我也困了。”她打了个哈欠,又重回了偏殿。
拒绝交流,但并非完全拒绝,纵使心有腹稿万千,孟极也无法在这样的状态下强行和人说话。倒流的血液终于在此刻终于被抽干,如同被判了死刑,他几乎是步履沉重的离开了无垢阁。
行至後山,孟极的脸上再也没了在摇金面前的温和,灰蒙蒙的眼珠看起来像个死物般没有情感。
手下更是迅速掐诀,一连发出两道敕令。
其中一道到了孟有悔手里。
孟有悔拆开。
上面写道——“速来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