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停下後,一位身着紫袍的花甲老者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下了车——正是当朝门下侍中武公渊。
“武大人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高乘风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
武公渊略一点头,捋了捋胡须,目光在高乘风身上打量片刻,呵呵笑道:“高将军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不知这宋县令何在?为何不见他前来接旨?”
高乘风心中一紧,他犹豫片刻後解释道:“回大人,宋大人前些时日过于操劳,以至于染了风寒卧病在床,故而未能前来迎接,还望大人恕罪。”他没敢说实话,若是宋策孤身前往梁军营地之事传扬出去,恐会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武公渊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却并未多问。对于这位新晋的天子宠臣,他总归多存了几分耐心。
“既如此,那咱们就先回城吧!等宋县令病好些了,本大人再宣读圣旨也不迟。”
高乘风闻言忙引着武公渊往城中走去,和和气气道:“是,多谢大人体恤,请!”
将武公渊一行人安顿好後,高乘风正欲派人出去探查消息,就见多日未见的褚小二扶着一个面色蜡黄的汉子回来了。
“小二,你这是?”
不等高乘风说完,褚小二干脆利落的打断道:“乘风,此事稍後再说,你先帮忙安置好大人的兄长,他受了伤。”
“好,你将人先带到东厢房,我去请大夫过来。”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老大夫就被高乘风一路拽来了。等老大夫为宋敬换好药後,二人就被齐齐叫到了外间。
“两位大人,这位公子的骨头错位太久,如今已经畸形,就算能下地,恐怕也再难像常人般行走。而且……”
褚小二一听就急了,“别婆婆妈妈的,而且什麽?”
老大夫迟疑片刻,压低声音道:“公子身上旧伤叠新伤,那里……似乎也受了损伤,需得好生静养才行。”
在场几人都是男人,自然瞬间就明白了老大夫的未尽之意。
高乘风和褚小二对视一眼,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大夫,请务必尽力医治此人。”
“唉,好吧!”
等高乘风送老大夫离开後,褚小二转身推开内室房门,却见宋敬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倚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宋兄弟,你醒了。”
宋敬闻言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褚小二身上时带着几分茫然。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道:“多谢公子,不知你是?”
“在下姓褚,是宋大人的属下。”褚小二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宋大人……”宋敬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睛里忽然泛起一层水光:“你说的宋大人,是丶是……”
“是你的弟弟,宋策宋大人。”
宋敬一愣,垂在被子上的手微微颤抖着。下一秒,他猛地擡起头,“是阿策?他……他还好吗?”
褚小二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和声劝道:“宋兄弟莫急,大人他很好。眼下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两日就回来了。你身上还有不少暗伤,需得好好躺着静养才是。”
听了褚小二的话,宋敬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含泪点了点头。
“两年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阿策救回了我。”
褚小二看宋敬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唏嘘。他朝前拱了拱手,低声道:“宋兄弟,其实大人他一直记挂着你,这次为了救你,更是冒了极大的险……”後面的事他没再细说,只含糊道:“你且在此安心养伤,等大人回来看到你好了,定会高兴的!”
宋敬低低应了一声,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问道:“那阿策他没受伤吧?荼会山留驻的那些梁兵凶得很,他一个文弱书生,怎敢孤身去那种虎狼之地?”
褚小二闻言笑了笑,安抚道:“宋兄弟放心,大人的本事大着呢!”
宋敬喉结动了动,眼眶又热了。他记得临别时,阿策还是个穿着长衫,连一担水都挑不起来的文弱书生,如今怎麽就敢带人闯进梁兵驻守的荼会山了?想来这两年,他也吃了不少苦吧!
思及此处,宋敬的心里又酸又暖。
两年来,他在外头受尽屈辱和折磨,本以为会悄无声息地死去,却没想到生生让他等来了与家人团聚的这一天,当真是苍天有眼啊!
“好了,宋兄弟,等大人回来了,我一定亲自过来知会你。眼下天色已晚,你还是尽早歇下吧!”褚小二道。
宋敬点点头,没再说什麽,依言躺下後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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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又是一个加班的夜晚,在修了,待会就换掉[爆哭][爆哭](跪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