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脸疲惫的太监总管高选。
“高选,拿水,水。”
“太……您醒了!”高选如梦初醒,连忙拿过殿桌的玉碗,小心翼翼地服侍建安帝饮下。
建安帝环视着空荡荡地寝殿,有些不满地皱起眉,问道:“那些反贼……刺客,查得如何了?太子呢?让他速速过来见朕。”
高选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哆嗦着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这……这……”
“说话!”
建安帝看着高选一脸惊惧为难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作死的东西!听不见朕在问你吗?”
高选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心一横牙一咬,颤声道:“陛下……不,太上皇,太子殿下他……已登基理政,您……您日後不必再为朝务烦忧,安心在殿里好好养身子就是。”
寝殿里突然静得可怕,建安帝张着嘴,猛地咳了好几声,不可置信地反问道:“高选,你失心疯了不成?朕如今……咳咳……身康……体,体健,是谁准那逆子登基的?是谁!”
“奴才不敢,万万不敢!”高选膝行两步,连忙拿出新皇登基那日昭告天下的诏书,战战兢兢道:“太上皇明鉴呐!”
听着高选一口一个太上皇,建安帝顿时勃然大怒,高声斥道:“你给朕住口!”
说着,他猛地一把夺过诏书,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眼前晃动,什麽“先帝垂危,大局为重”;什麽“顺应天命,承继大统”,直刺激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
建安帝撑着床柱,将诏书“啪”地砸在高选身上。
“好啊!好个顺应天命!真是好得很!那个逆子,竟敢……竟敢趁朕昏迷谋朝篡位!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说完,建安帝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地摔回榻上。
“太上皇,太上皇,万望保重身子啊!”高选涕泪横流,忙膝行着上前欲扶建安帝,不料却被他狠狠甩开。
“高选,你这阉货也跟着反了是不是?既知那逆子有谋权篡位之心,当时为何不拼死拦住?”
“太上皇明鉴啊!那日满朝文武都在,新皇也是按着祖宗礼法……”
不等高选说完,建安帝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也溢出了丝丝血迹,“什麽祖宗礼法?朕还没死呢!这逆子就等不及要当皇帝了!朕要废了他!废了他!”
建安帝话音刚落,寝殿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永寿帝穿着一身玄红龙袍,带着近臣宋策匆匆赶来了。
高选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迎上去,高声道:“陛下,太上皇醒了!”
建安帝擡眼直勾勾盯着永寿帝,目光像是要把对方看穿。永寿帝上前两步正要行礼,就听榻上的太上皇建安帝一声怒吼:“你这逆子!逆子!朕还没死呢!你就敢称孤道寡!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永寿帝身形一顿,忙跪在地上解释道:“父皇,儿臣不孝,让您受惊了。只是朝中不可一日无主,儿臣也是迫不得已才担此重担……”
“迫不得已?”建安帝挣扎着坐起来,抓起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朝着永寿帝砸过去,喉间腥甜翻涌:“分明是你觊觎皇位!早有篡位之心!”
永寿帝沉默良久,擡起头时已眼眶发红:“父皇放心,儿臣登基那日曾在太庙立誓,定会好好治理大越江山。事已至此,儿臣……”
“住口!你给朕住口!”建安帝气得浑身发抖,喘着粗气道:“若……若你还认朕这个父皇,就即刻写退位诏书,朕……朕就当此事没,没发生过!”
一旁的宋策看着永寿帝痛苦为难的表情,上前一步浅笑着行礼,不疾不徐道:“陛下,太上皇尊体初愈,气血未定,最不能受外部的刺激。依臣看,您不如为太上皇另择一处幽静的宫殿,供太上皇安心静养,如何?”
建安帝闻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望着这道年轻的身影,厉声道:“你是谁?竟敢妄图软禁朕?朕与太子说话,如何有你插嘴的份儿?”
“陛下,您看,太上皇脑子都不大好使了,若是再劳心费力下去,说不得会损了寿数呢!”
看着眼前之人笑眯眯的模样,建安帝只觉心口抽痛,不等他说话,就听那逆子一脸假惺惺地问:“宋卿此话当真?”
一听这个宋姓,建安帝眯了眯眼,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京中姓宋的勋贵人家只有一家,那便是威武侯府。此人如此年轻,不是宋之霄那请封为世子的独子,还能有谁?
“宋世子,你跟随太子做出这等谋逆大事,威武侯府难道要学做那乱臣贼子不成?”
建安帝强撑着精神说完,就听永寿帝一脸不赞同地道:“父皇,宋卿也是为您的身体着想。东阳殿太过潮湿,儿臣已命人收拾了南平宫,那里向阳避风,最宜调养。”
“你!”
建安帝剧烈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冷笑道:“好个南平宫!那是太祖退位後幽居的地方,你倒打算学你皇祖父,把你亲生父皇也圈禁起来?”
此话一出,寝殿内气氛蓦的凝滞下来。
“太上皇言重了。”宋策温和一笑,轻声道:“陛下至纯至孝,不过是给您换个清净地调养。臣听闻南平宫後园的梨树开得正好,待太上皇身子好些,还能在园中赏花赋诗呢!”
可这话听在建安帝耳中,宛如赤-裸-裸的嘲讽。
“你……你!”
建安帝死死抓着床头的床幔,气血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
作者有话说:恶人自有恶人嬷[三花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