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袭来,刮起淡淡细雪丝掀起白雾,年末的最後一夜,无星无月,夜如墨漆黑。
沈疏明堪堪走近,一点声都没发出来,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
“朕等了你好一会。”
“嗯。”沈疏明走过去,声调慵懒,“臣已经尽快了。”
“困了?”贺应濯问。
“稍微有些。”沈疏明深感疲惫,“忙了好长一段时日。”
贺应濯病好前,沈疏明揽了一大堆事务,经常在他耳边念叨“快点好起来”。
听他这麽说,贺应濯牵上他的手往回走。
沈疏明愣了下,被他牵着走了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的拉住他,“做什麽。”
“回去歇息。”
“不守岁了?”
贺应濯拧眉,似在说非得守岁吗,沈疏明语气轻松,“我想和濯濯一起守岁。”
“往後的年末都同你一起守岁。”
贺应濯微怔,拉住他的手微微松开,很快又被紧紧握住。
沈疏明笑起来,话还未出口,眉间湿润,擡眸瞧去——下雪了,鹅毛大雪飘落,落在砖瓦上丶枝头上。
似乎要将此世彻底染白,他眼底摇摇晃晃着落下一点雪花。
下意识闭眼轻眨,湿润的痕迹洇开,下一瞬更为柔软的触感覆了上来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麽易碎品般吻去眼尾水痕。
却没有就此离开,于是那些雪就落于眼睫上丶唇瓣间,湿漉漉地。
沈疏明听到他说,“那就日後再守,无数个日後,不必执着眼前。”
简直不像是贺应濯会说的话,也不是他所想的反应,让沈疏明忍不住想去看他现在的表情,捏了一下他的後颈。
身前人顺势退开,漆黑的眸映着洋洋洒洒的雪,还有他。
在沈疏明注视着他的同时,贺应濯也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那是一个带着笑的表情。
唇角勾起了一点弧度,不再端着冷淡的神色,也不是阴冷的算计,更不是面无表情。
陌生又熟悉。
贺应濯通常只在沈疏明的眼中见到这样的自己。
与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同。
陌生到如若他某一日单独瞧见,都会愣上片刻,怀疑自己出了差错。
很长一段时间,陛下都在想沈疏明眼中的贺应濯是怎样的。
直到此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身影的这一刻。
他想,于他而言,有沈疏明的他就会是贺应濯。
不是陛下,只单单是自己。
只有这个时候他可以任性,可以情绪外露,可以抛开一切肆意妄为。
爱着他丶念着他,想着他,占据了贺应濯一切的这个人就在眼前。
雪落在他们身上每一处,万物皆白,
唯有漆黑的眸浮上零星笑意,分明是张冷淡苍白的颜此刻却柔和到要几乎融化的地步。
贺应濯说,“因为你在这。”
他总以为抓不住他,但在某一瞬突然发现他已经落在了掌心。
切实的感受到——他们同样不想离开彼此。
沈疏明缓缓笑起来,眉眼轻扬,明亮的眸子狡黠自得,“陛下,臣可是一直在你身侧啊。”
“嗯,朕会一直记得。”
他问,“还守岁吗?”
“不守了,冬日该补眠。”
沈疏明改主意改得飞快,偏生另一人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拍拍身上雪,牵着手避开衆人回了乾元殿。
在年末的最後一刻相拥在一起,于深春前陷入冬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