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都说了,主家人也没禁止过,想来也怪,他们私下议论,主家定然知晓。
可无论是老爷还是管事竟然都没什麽人出来责骂。
不闻不问,不听不见。
故而小厮在傅照北银两攻势下迟疑一下便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沈疏明跟着听了一耳朵,许多话都和外头大臣说的没差什麽,他早已知道。
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几日前老爷回府,面色难看的在府外晕了过去,口中不停喃喃着对不住。”
“醒来後在池塘站了大半宿,当夜正是小的当值,吓了好大一跳,翌日老爷就病了,管事请了大夫来。”
“小的进去送药时,正闻刘管事说不若填平了那池塘。”
傅照北正在吸鼻子,拼命眨着微红的眼眶。
从小厮讲话没多久後,少年白的面皮染了红,平日里反骨的样子消失不见,眼眶红得不行。
时不时悄悄侧过头,趁没人看他,粗鲁的抹一把脸,沈疏明当做不知道。
眼下,听到小厮这麽说,傅照北顾不上抹脸了,声音沙哑的急急追问,“阮相真填平了?”
沈疏明幽幽地看了眼池塘,没说话。
小厮点头,又摇了摇头,急得傅照北想抓他衣襟抖三抖。
“老爷最初同意了,可刘管事要叫人填平池塘时,老爷反悔了。”
“说是…小少爷从前很喜欢…实在难熬了他远远望一眼也好。”
声落下,一时寂静无人开口。
只有一池枯萎的荷在凉风中轻微摇曳。
天愈寒,池塘的水不再那麽清澈,一整池碧绿的荷枯萎下去,垂下根茎透出秋黄来,再过不久入了冬恐怕活不了多久。
沈疏明暗道可惜,这处没有反季培育的技术,便觉袖子被人粗鲁的扯了下。
听傅照北问他,“现在还有莲子吗?”
……
“你来了。”
厢房内飘着淡淡的苦药味,坐于桌案後的阮相看见来人,疲惫的神情露出一丝淡笑。
太傅立于门槛外,定定望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跨过门槛,“来了,倒是许久未见。”
“何来的许久。”阮相说,“打春宴上不还见过一面。”
本想叙旧,提到打春宴,二人想起什麽都默了片刻,太傅率先开口,声音低低,“节哀。”
阮相牵了下唇角,“此话近日可听太多了。”
“那便也听我说上这麽一句。”
太傅看向他桌案上堆积的账本,神色感慨,“我以为你辞了官会轻松许多。”
“怎的看上去更忙了,病才消就这麽忙活。”
阮相扫了眼账本,长叹,“我辞了官位,总要想想阮家日後该如何。”
“全府上下百来口人,难不成等着坐吃山空不成。”
太傅闻言,露出一个笑,“早先便说了,同我这般挂个清闲的职位,倒也不错。”
“是也是也,还是仁兄有先见之明。”
二人玩笑几句,先前沉重的气氛被冲散,颇有几分故友相见的轻松在。
但说是故友,两人的关系倒也没那麽亲近。